忆那永不忘的狼狈

　　我不敢在他人面前哭，一直觉得：有时真实情感在不该流露的人面前流露，只会让自己变得更悲哀，可怜……
　　
　　人的劣根性有时是很可怕的：当一个人被踩上第一脚后，马上就会有人跟着踩第二脚，第三脚……直到把人踩伤甚至踩死……
　　
　　——题记
　　
　　“雨好大呀，都1点了，你怎么还不睡，你在想什么？”
　　
　　我看了一下文婷按理讲这种情景，这个时候的我应该照样子畏缩着被单里，坐在床上聆听着熟悉的雷声，看着窗外的闪电。可，我这次没有这样做，十几年过了，我也该习惯了。
　　
　　对呀！我习惯了……
　　
　　“干吗？这样面无表情，心事重重的样子，给人感觉有些失落，无助耶？”文婷，孩子气般的跷嘴说道。我照样不说话看了一下文婷
　　
　　“表姐，我…今天又有人说我…是没有家教的孩子”这时，我看了一下文婷，摸了一下文婷的头发
　　
　　“燕婷姐，我知道你受过很多伤，肯定也偷偷地哭过很多次，我知道的，我能感觉得到…我爸妈离异我常被人笑，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就如同你常被人笑是‘怪胎’的感觉是一样的，所以我们不用在对方面前装得那么坚强，我们都是一样受过伤的。以前都是我向姐您吐露我的痛，借着这种可以吐露痛的场景，我想听听姐您的痛……”
　　
　　看着文婷，我无力的说道——
　　
　　夜本是寂静的，失落的……
　　
　　下雨时的深夜本能的把一个人真实而弱的一面显露出……
　　
　　下雨的深夜果真能让我清晰的看到自己：
　　
　　可以不用强忍泪水；可以痛快的为自己曾经所受的伤而痛哭
　　
　　也许只有在这时侯的我才可以不戴面具……
　　
　　没想到撕掉面具的人会没有闪光的眼神，没有红润的脸，没有感觉的心…
　　
　　从不敢在他人面前哭的我一直觉得：有时真实情感在不该流露的人面前流露，只会让自己变得更悲哀，可怜……
　　
　　没想到居然会因文婷的‘触摸’而哭了，哭得如此静……
　　
　　是的，我太需要找个人来吐露我的痛……
　　
　　一个人藏着那些痛，真的，真的很累，给人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姐，为什么每次下雨，及少看到你打伞，有时你会无缘无故的对着窗外发呆尤其是晚上的时候……下雨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以为这些狼狈的记忆会一直痛藏在心里让它时不时像针忽隐忽现的刺着，直到我沉睡，麻木/无知觉……
　　
　　没想到因为文婷的无意触碰，回忆起了那些伤，讲诉起了那些狼狈的痛，那些我永不忘的狼狈……
　　
　　我（开始回忆，开始讲诉）
　　
　　“记得，那年那天水灾被人踢倒在水中，手被人踩在脚下那种狼狈的样子，那种低贱的受辱，真的不是人能承受的……文婷。你知道吗？那年是我读小学2年级，那时我才10岁，才10岁呀……”
　　
　　文婷：“怎么了，姐放松不要这样让人看了好心痛……”
　　
　　我有些激动，眼泪将要挤出眼眶，但还是很努力的不让它出来……声音还是算稳定——“唉，下了这么多天的暴雨，这雨水都涨到膝盖了，还不停呀”
　　
　　“对呀，听说别的地方已成水灾了，好多人都没地方住了…”
　　
　　“你也是来接你的孩子”
　　
　　“是呀，水多这么高了，不敢让孩子自己一个人回家太危险了，接下来这几天教育局通知说要放假”
　　
　　“我的孩子，出来了先走了”
　　
　　“恩，我的孩子也该下课了”
　　
　　……
　　
　　那年我自己一个人站在走廊上一直等着，等着……真的，真的好希望在旁边的这几位大人中有一个是自己的父母……
　　
　　可，可没有，我知道我的期待是很渺茫的……
　　
　　看着身边的大人，小孩渐渐的减少了，渐渐的远去了；学校（除了几个父母无法管的坏痞子在玩闹以外）也将慢慢地陷入寂静，空荡的状态…
　　
　　那时我弱幼的心里有了害怕，失落，无助感。心里开始懂得呐喊：“妈，是不是因为家离学校近，所以你觉得没什么就不用来接我……可妈妈，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希望能和其他同学一样被妈妈抱着/背着/牵着回家……”
　　
　　那是我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第一次产生了这么深不甘，第一次懂得了埋怨父母……就在这时，突然几道闪光从眼前的划过，接着几声‘轰隆’的巨雷声响起…
　　
　　由于，感到害怕，恐惧……本能条件的往后退了几步不小心踩到了正在背后玩闹的一位中年级男生，其实就是那几个没人管的坏痞子
　　
　　“你****”（那些脏话我讲不出来，也敲打不出）接着‘啪’一声巨响一个巴掌落在脸上
　　
　　本来那时我就有种想哭的感觉加上那一巴掌，眼泪一颗一颗地往外冒，捂着被打的脸，委屈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这不就是那个，那个独眼虹吗？读二年级的那个怪胎不……”
　　
　　“对呀，他**死怪胎，就是他二哥上次让人来打我们……”
　　
　　“上次，真不爽，不出口气。****我不甘心”
　　
　　上次？我突然想起，他们就是上次笑我，欺负我和堂妹，被我二哥知道后遭打的那几个。心有了着落，不知为何的打了寒颤，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正当我要走开的时候，那个被我踩到脚的挡住了我的去路
　　
　　“****，踩到就想跑，你把，你`爸`我`踩得很痛，就这样想逃。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胆怯的说道，可根本就没用，接着耳边又有声音响起“不要就这样让她走了，太便宜她了，上次被打，我一肚子不爽”，“****”（又是满嘴脏话）
　　
　　“我要回家。你们让我回去好不……”那时，我几乎要跪下来求他们，眼睛根本就不敢看他们。
　　
　　突然，一只手把我拖出走廊外，我怕淋雨，因为我一但淋到雨就会危寒。打湿衣服会被妈妈打骂的。所以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进走廊，可我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本能，根本就没有让人看清的余地。就有一只脚迎了上来…
　　
　　那时我身体失衡，脚踩空了一个台阶，整个人重重的摔在雨水里，除了头本能的露出水面，整个人都浸在水中：头有些恍晕。神情有些恍惚。泪水不禁的附着泪水往脸颊往下滑……
　　
　　忆诉到这边，不知为何我的心没有先前那么激动反而显得平静多了。转过头来看文婷，才发现文婷已经哭得不成样了……
　　
　　“文婷，我讲的你信吗？像不像在讲虚构的故事……”
　　
　　“信，因为有经历过的，是真实的，别人是能感觉得到的……那姐后来呢？”
　　
　　“后来，正当我吃力的要爬起来的时候：婷，你知道吗？他们好狠哦，我好恨他们，怪不得他们没人管……其中有一人用脚踩在我手心；另一个往我的脚指头踩；还有一个踢我的腰。”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十分平静的心，眼泪却一颗一颗划出眼眶，突然说不出来。
　　
　　文婷肯相信我讲的，不然这件事将永不为人知……
　　
　　“姐。没人劝阻吗？”文婷满脸泪水，抽噎道
　　
　　我苦笑了一下“你也知道吧！这混乱的农村里，要是在这偏僻的地方有人住宿，有人在，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婷，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的世界都充满黑暗，充满恨。整个人完全没了灵魂，只剩残存的虚壳。本以为可能会被打死或残废突然：好了。快走了不然万一被人看到或出了什么事就不好办；出了口气也爽，走…”
　　
　　我“呸”其中一个向我身上吐了口痰；接着，又是“呸”了一声直到他们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
　　
　　“婷，我好恨，好恨……我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站起来了。怎样走到家的，反正就是很狼狈，很狼狈”
　　
　　我开始激动，眼泪反而停留在眼眶里……
　　
　　“姐，不要这样，你真的很坚强。就这件事，让你藏了那么久，让你痛得那么累，真的，真的……”文婷突然沙哑了也说不出，眼泪一直往下掉……
　　
　　许久，文婷微微问道“姐，那你回到家呢？阿姨说了什么问了没……”
　　
　　“呵……”我苦笑了，冷冷的应了一声：“家，空荡荡的，没人…”婷瞪大眼睛，突然抱紧我，眼泪更是一滴一滴的打落到我身上……
　　
　　“婷，我以为这件事我不会跟第二个人讲，没想到我还是跟你说。也许我真的疲惫了，我藏了十几年，痛了十几年，我也该让自己轻松一下，也正因为我知道你会相信我讲的。正因为你值得我相信……”
　　
　　“那你现在还恨吗？”
　　
　　“不了，我累，需要休憩……”
　　
　　许久过后我对文婷说“但人的劣根性有时是很可怕的——当一个人被踩上第一脚后，马上就会有人跟着踩第二脚，第三脚……直到把人踩伤甚至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