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退路的爱

哥：
知道你今天要结婚了，现在我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你是知道的！今天我郁闷得要死！因为现在我无法用手机回复你的短信，我的手机停机了，只好发邮件给你。
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二十年来，第一次感到如此茫然！不知为什么，反正我心里就不是滋味！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居然喊我去参加你的婚礼，还要我当你的伴郎，要气死我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嘛！你晓得我是爱你的，还好意思这样对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你到底要怎样？
……
哥，今天我哭了，我知道做为一个GAY，应该比别人更能承受压力，比别人更要坚强，可我还是哭了，哥，难道爱你终究是一场没有底牌的赌注，到了今天，我算是彻底地输了！最后，祝你新婚愉快！
爱过你的小新。
…
这是我结婚那天，收到的一封邮件，是小新从连云港发过来的，我打开电脑看这封邮件时，我的新婚妻子就在身边，妻子伸过她柔弱的手，握住了我平放上键盘上的手背，然后很吃力地闭上了她的双眼，紧接着，一行热泪就从她还没卸装的新娘脸上滴落，沉默了很久，妻子才低声说道：“其实，真正输的不是小新，而是我自己，我先回房休息了，你还是先回复小新的邮件吧，免得他又在远方为你担心。”
然后妻子挣脱了我的手，看着她步履零乱地回房去了，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反正伤心，反正悲哀，反正自己就象犯了罪，那就干脆给小新回复邮件吧。

小新：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也是一个让人“以泪洗面”的特殊日子，是你和我的妻子在流泪，当然我的眼里是不会再流出泪水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的泪水只会在心里流淌，我之所以结婚其实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母亲，我想说的是，当母亲看到我结婚时，母亲的病就真的好了，母亲已经能从病床上起身为我主持了这场婚礼，这是一个寡母亲手为儿子主持的婚礼，在这个日子里，我知道母亲是幸福的，因为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在这一天里终于成了家，母亲是幸福的，因为母亲看到了儿子脸上的欢笑，作为儿子，我也是幸福的，因为我看到自己母亲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可是小新，请你原谅我，我真的爱着你，但这世上有很多婚姻并不是因为爱情而产生的，也有的是为了道义，为了责任，为了一个善良的谎言而结缘，我妻子也知道我不可能爱上她，因为她早就知道我是GAY，象她如此冰雪聪明的女孩早就知道一个GAY是永远爱不上一个女孩的，她之所以要和我结婚，也是为了让我母亲的病早点好起来，这就是我们结婚的理由，在这个理由里隐藏着一样很贵重的东西，那就是爱，是深爱，是不离不弃、地老天荒的爱情，是这个女孩对我的情深让她甘愿牺牲了自己，我无话可说了，因为我是那样的自私，如果这次结婚能让母亲的病好起来，我只能选择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佛经里说，一个人的来生注定会爱上今生埋葬他的那个人，那这一生，我只能请求妻子把我埋了，只有这样，来世轮回时，我定会爱上现在的妻子。
小新，今天我终于当上了“新郎官”，可我的心里并不曾忘记你，不曾忘掉过我们的点点滴滴。
…
两前年，我是在另类聊天室里认识你的，当时我只是无聊玩玩，因为看到你的网名“独爱下雨天”，觉得新奇，才加为好友来聊的。
“下雨天很好玩吗？”
“是的，我喜欢下雨天，只在雨天，我才能在雨里若无旁人地流泪，却没人能看到自己的伤心。”
我觉得很好奇，的确，一个人在雨里就好比鱼在水中，如果你真的很悲伤，那就哭吧，谁能知道你眼里流出来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为什么你的伤心只能让老天知道，让雨点知道？不可以让朋友来分担你的伤心吗？”我莫名地涌起了一丝丝惊心。
于是你问我：“那你愿意吗？我是一个被爱伤过的人，是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你愿意吗？我的心已死了，我爱的那个人远远地，远远地离开了我……”
其实，我很少聊天，而见到这样的言词还是第一次，你说那个人“远远地离开了你”时，我的心开始隐隐地痛，我何尝不是这样？我也是一个被爱伤过的人，一个被父爱冷落的人，不过，我不喜欢雨天，我喜欢晴天，原本自己的心情已够灰暗，我不想让自己周围的空气也跟着潮湿，只有晴天，才有阳光可以驱散我心中的阴霾。
“我当然愿意，那个人远远地离开了你，那么，那个人也给你留下了一个位置，我相信，总会有一个人慢慢地向这个位置靠近的。”我说。
然后是你许久的沉默，最后你才回了信息：“真的谢谢你，今天陪我聊了很多，我有点开心了。”
“我们还可以聊更多的，只要彼此是坦诚的，是需要友爱的，那么，我们后会有期。”
小新，从那天之后，我知道了你是一个被爱伤过人，一个被父母遗弃的男孩子。在后来聊天时，我才知道你的祖籍是四川的，可收养你的人是在连云港，当初你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其他的亲生父母，你是在连云港长大了，这身世之谜是你十八岁之后在连云港的父母告诉你的，而就在那年，你的最爱，一个年轻的教师因为车祸远远地离开了你。小新，当你告诉我这些事的时候，是在网上，我请求你关掉视频，我不想看到你在视频里流泪，同样，我也不想让你在视频里看到我也跟着流泪，从年龄上说，我是哥哥，哪怕我已经脆弱得抬不起头，我也得装出很坚强的样子，就象飓风来临时，纤弱的草因为看到树的站立心里总会有一点点安慰，哪怕在这场风暴里，这些草木都注定难逃死劫。那段时间，我知道你真的很颓废，在视频上，长长的头发每次都胡乱地盖过眼睛，十八九岁的男孩子胡子已留得好长，相反，每次在视频上，我却不得不把自己装扮一番，主要是想让自己显得成熟稳重一些，也只能这样，才能让你在视频里看到一个大哥的形象，才能够真正地安慰你。
“小新，你还是学生，把头发剪短了好吗？”
“不剪，他就喜欢我留长发的样子！”
“可他已经不在了啊，你已经十九岁了，为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留守着这些习惯，真的很俗气，不象一个大学生。”
“他还活在我心中，永远，永远活在我心里，你不会明白的。”每次你说他永远活在你心中时，总是很习惯地就把头伏在键盘上。
“小新，让我好好爱你吧！”我说。
过了很久，你才从键盘上抬起头，然后，又想了很久很久，才回了信息：
“你要爱我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一年、两年，你会不会也象他一样，狂热地来，突然又冷冷地走？”
“我不敢确定时间，但至少在你读大学的这段时间里，我会陪你渡过。”
“真的吗？我的心里还有他，你不在乎吗？”
“当然在乎，不过你只要把他放好，放在心里最安全的地方，不要经常拿他出来，当然，最好不要拿他来和我比较，然后，你专心读你的书，等你毕业了，我会给你一个更大的承诺。”
“我为什么信你呢？”你说。
“那随便你了！”
然后，我们的感情就开始提速了，直到今天这个无言的结局。
…
小新，这是我们爱过的一些痕迹，今天我结婚了，可对象却不是你，虽然我爱着的还是你，以前，我曾答应过你，不再让你哭，不再让你为爱迷途，可现在你还是哭了，我还能说什么呢？真爱已经路过，其实我们谁都没有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