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夜里九点了,男人也在产房外坐了三个钟头了。他听着妻子的叫喊声越来越弱,向来漫不经心的他,突然焦躁起来。
产房里有他的妈妈、姐姐和姑妈陪护着,不用他干什么事,但每一次护士的匆匆进出,又把他的神经绷紧了一圈。他从长条椅上站起来,走到露天的走廊,点燃了一根烟,猛吸几口后又掐灭了。地上那一堆长长的烟头,都是他丢的。
他想起昨晚这个时候,他还在那个叫菲的女人的床上。他们刚刚激情了一场,带着云端上的极乐,菲的头靠着他的胸膛,紧紧地抱住他,仿佛害怕一松手,那种难以名状的快感就会永远消失。菲说她爱死他了,此生除了他,没有人能给她如此爱的高潮和快乐!
他们这段地下情已持续了十个月之久。
“小三”,走回产房外的男人忽然想起了这个词,嘴角浮出一丝苦笑。想到报纸、杂志、网络在铺天盖地、不亦乐乎地讨论这个词时,他已经越过小四、小五、小六了,菲是小几?他自己也记不清楚。菲太性感了,床上功夫又了得,所以才与她保持了这么久的关系。在这个城市的圈子里,男人是浪得很出名的,蜜月未过,他已与别的女人上床。而偏偏命运给他提供了条件和便利,他的身边,总有一朵又一朵唾手可得的女客户和女部下,这能怪谁呢?
“啊!”产房里又传出了妻子的又一波惨叫声。男人不由自主地朝产房奔过去,可是理智又让他止步了。中国的产房男人免进。他无奈地转过身,怏怏地靠着门沿。他感到妻子的哭喊声很恐怖、很凄厉,他从来没听过、或者根本就没想过妻子也会这般哭喊。他记忆里的妻子,很清纯很乐观,笑起来能让一屋子的人跟着乐,怎么也会这样哭喊呢?他记得她最生气的样子,也就是觉察到他在外面有女人,挺着一个大肚子“打的”跟踪他又扭伤了脚,但也只是无言地流泪。那次虽然没有抓到男人的现场,但男人还是很窝火。
后来他们又吵了几次架,最后一次,男人发了狠话:去引产,然后我们离婚。
“啪!”男人突然抬起右手,煽了自己一耳光。现在,他才觉得妻子挺着大肚子跟踪她的背影是那样的可怜、执着、心酸,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呢?太卑鄙、太可恨了!在当初曾拼命追求的妻子面前,自己简直就像小丑一样猥琐。
除了妻子,其他的女人都是主动上他的床的,包括性感尤物菲。情感、性爱这东西说不清楚,太没规律与逻辑可寻了。
想到菲,菲的电话打进来了:亲爱的,我在床上等你好久了。
别等我,我有事,我有空再给你电话。男人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这么硬绑绑地跟菲说话。
妻子的叫喊声又凄厉起来。他听出她咬着牙根,在使出最后的劲。他知道如果小孩再不出来,妻子的劲恐再难以为继,那接下去就可能要动刀了。他的手心不由自主地出了一把汗。
幸好这个时候,“哇”的一声婴儿的啼哭从产房里传出来,响彻云霄。他下意识地从窗户望进去,看到他姐姐的笑脸和医生们忙碌的身影。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幻觉:一个小天使微笑着扑进他怀抱。
我做父亲了!等到他清醒过来,他急不可待地拦住走出产房的护士:母女都正常吗?
正常。大人还要缝几针。
男人稍微松了一口气。当他被告知可以进去探视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两只脚像灌了铅般,心里头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充满了愧疚。
他抱起他的小天使,这粉嘟嘟的一团,曾差点与他擦肩而过。现在他强烈地感到,这是他的女儿,从他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这一块肉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责任和神圣。这种神圣的另一头,拴着他曾经深爱也曾经恶言相向的妻子!
妻子脸色铁青,满头冒汗,看见他走过来,闭上泪水盈盈的眼睛,别过头去。
手机又响了起来,男人的脸色大变。他轻轻地放下婴儿,对着手机低声吼道:CNM妈,从现在起我不想听到你的电话。随后他把手机扔在地上,使着暗劲踩了几下,右腿一抬,手机变成妻子产床下的几块碎片。
男人俯下身,脸贴着妻子的脸。他的左手环抱妻子的头,右手拢住刚刚出生的婴儿,“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改,坚决改!真的,当着女儿的面,我发誓!”
女人感到男人的泪水落在她的脸上,不由得一阵恸动。她张口咬住丈夫的肩头,那只无力的手,紧紧搂住这个昨天还让她伤心绝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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