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多久以前,我给自己一个三楼的高度,从窗口安静地看你的幻远背影,你脚步稳缓,穿行在一群和我一样年青的孩子中间。
我定定地遥望,可一晃眼,你还是消失在那么浩荡的人群里。</FONT>
楼下是远的海,我们之间隔着风,空气,俯低的乌云,鼎沸的人声,还有一段可以虚构陨落的距离。
我想,一百年后,我都会记得你走路的样子,那天的阴沉,以及这幅酷似结局的场景。</FONT>
数月前,我以这样的文字作为我即将与你告别的序曲,而今,我终于离开了你,也离开了那个印刻着你的痕迹,圈定了你一生的地方。
我要继续走我未来的路,而你,也将留在原地,往复你的循环。
可是又是怎样就有了交错呢?不得而知。
我原先以为离开了你,我会像风干的叶子,何其焦灼,何其难耐,不得出路。
可是现在,在我确信我已经彻底隔绝在你生活之外的此刻,我才发现自己对你的想念竟极为浅淡,犹如半夜入喉的清水。即使有过一闪念的怅然若失,也不会像熔岩一样灼噬我的心。
没有谁离开了谁就不能生活。真挚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坚韧的。
我不知道这是因为每天预想着,才具备了这种潜意识里的克制。还是一切都不是我原先想的太过严重。
其实很多事情是我们人为的渲染,等到真正经历的时候,就会领悟没有什么会如同我们想象得那样惨重。
诚然对过去的不舍纠缠于心,也不会牵绊远走的脚步。
可惜我无法留在原地,陪时间变老,看此时的你一点一点改变。
一定会有以后。一定不会这样草草结束。我只是不相信就此走到交汇的极限。
这多么像一出退去铅华的表演。灯光熄灭。曲终人散。只有入戏太深的演员,镇守萧寂的舞台。
观望我的人。他们俱在,他却不在。
我还是无数次设想与你偶遇的巧合。
不以过去我们惯于确认的身份相认,而是两个在街头阔别重逢的故人。那种感觉一定很好。
但是我知道这样的可能甚微。而且既然已经抽离,就不要再贪求暂且的缓冲和无谓的眷顾。
我在你面前从来就不聪明,不懂察言观色,不懂留有余地,不懂海阔天空。
我像个横冲直撞的孩子,一味地单方面付出,却从不计较回应,看似贪求却极其易于满足。
离开你,我会不会好一点。这其实是一种强行的平抚。
我很想就此让属于你的记忆回复空白,可又害怕自己会真的忘记你。
可是无论如何,此别之后,我们就真的仿似诀别,难以相见。
我想起那些黑暗而甜腻的日子。你居高临下。你教我很多道理。你叫我不要总是漫不经心。你要我好好为自己的将来。你生气地把我一个人留在孤单的座位上。那些曾经所有稀松平常的细节,都要成为可望不可即的奢望了。
是不是峰回路转。今天我又遇见你了,即使之前是我一直盼望的,但还是觉得毫无预料。
我像个认命的守望者,绝望地做着一件孤独而执拗的事情。你的出现是有些许意外。
我总是在期盼你和我偶遇的时候,你就会出现。
在人潮涌动的街头,或者在暗色走廊的某处,或者是镂空花纹的古典铁门前。这是以前我最喜欢做的游戏。我总是在那些地点不停地流连。
倘若某一件物品某一个地方某一种回顾和人有关。细微之处都会意味深长。它是无穷的矿,让人逐步迷失在虚空的覆没里。如同时间的经脉贯穿其中,转瞬间就失去了复返的可能。只剩微薄线索,成为记忆里不可触碰的隐伤。
是你让我习惯等待。并且把等来的巧合当作神圣的暗示去膜拜。
其实我是一个多么容易失望的女子,我把仅有的天真都付于了你。
我想起看过的一句话,痛恨自己明明是坚强女子,却臣服于你,秉性尽失,脾气全无。可惜我真的不是高明女子,我不可以控制的东西有太多。我也不够坚强。如果我可以坚强和冷酷一点,就不会这么煎熬。
我想我一直都是这样感情充沛的女子,挽留住谁,都不为陪伴或满足。我需要彼此的相依为命,惟有如此的相守,才能觉得有所担当。
我对人对事都容易抱有极端情感,不留退路,也不懂得保护与畏缩。只是一味倔强,倔强地拥抱着虚空的泡沫,虚构自己的梦想。
你笑着看我的时候,我也微笑看着你。
你的笑是过去几年里,我所熟悉的表情。礼仪性的笑容。干净得像你身上穿的格子衬衣。你笑得那么好,让我都想消失掉。
我知道我还可以还以微笑的资本,只是因为对你的感情,一直都是我自己演的独角戏。
这始终是我一个人的舞台。开场,旁白,音乐骤起,伤心的歌。寂寞有时,惊动有时,欢喜有时,难过有时,跳舞有时,清醒有时,昏迷有时…..你是舞台上我逃不开的那道追光。你是臆幻中寂然冰索的脸。你是我旋转时步步深湛的旋涡。我拖着戏服疲倦地下台。疲倦地走过一级一级台阶。我站在不属于我的高度感到晕眩。独自收场。
自生自灭。你一生都不会知道,有一个人这么深重而无望地爱过你。
我的笑其实真的很悲楚,原谅我只能这样掩饰,唯一的记忆也只剩下这样虚弱的微笑。 我除了归还给你这样的笑以外,别无选择。
我们在说话的时候,我就在心里默默地说,从今以后,我们难以再见了。也许这是最后的一眼了。
一开始,我都在想,离开你的日子我是不是会过得很辛苦,可是我发现其实我的想念很稀薄。
可是今天,我再次看见你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刻骨铭心,现在我喜欢听一些悲情的歌,每每心里很难过。
有人唱,原来一起走的路,只有我一个人相信天荒地老。把我的忧伤拉展得无穷无尽。
我听着这样的歌,看着这样的词,就想起我们的故事。它没有开头,没有结尾,只有那些零星拼接起来的经过。它像一个孱弱的孩子,颤巍巍地匍匐在一年一年的轮回里,可最终还是要以早夭的姿态得以存活。
故事终究只是故事吧。真实或虚构,欢喜或惊动,都当作一纸标签插在扉页里。它不配争当主题。穿插在你的无意和我的蓄意当中。冷暖自知。
偿还过,才如愿。闭上目承认故事看完。
我不知道冥冥中我亏欠你什么,只是不明就里地偿还。明知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可还是宁愿留恋不放手。
看见八个字,是昆曲牡丹亭的唱词,也许悲凉。却是美的。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我就又开始梦你。
在那些反复的炎热和沉醉中,我开始模糊对边缘的距离。月亮发烫,日暮沉沉。暖风突兀地扫荡梦境。在汗水的忏悔中寻找归路。你在那端颔首微笑。那端,遥远的眺望。你笑得依然多么好,笑得我都想安静地消失。
你曾经是我的森林,我一低头就只有流连,没有方向。那张泛黄的地图已经漫失。这是个误会,彻头彻尾的误会。
眼角眉梢只是误会一场。
你的森林是我的永无乡。我怎么涉足前行呢?我的白天是你的昼夜,我的月色是你的阳光,我的徘徊是你的遗忘。
我在梦里对你说,但愿我和你站在一起的一分钟,就是我一生那么长。然后我的泪就溅湿了发梢。
独自写字,独自逛街,独自看书,独自伤心。似乎只是想对自己证明一些什么,或是纪念一些什么。后来,我都在想这是不是我为自己设下的圈套。自我暗示,不得逃脱。
蔷薇是和我同病相怜的女子,她对我说,只有半年,只需要半年的时间。就可以走出来。
但愿如此。
我们就算有幸福也只是自以为是。我一点把握也没有,我是不是可以忘记你。是不是可以像迷恋你一样去对待另一个人。
亲爱的蔷薇告诉我,尘,不见,就是最大的恩慈,容我们背过身去遗忘。
那么,再见,时光。
再见,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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