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面对两个选择时,抛硬币总能奏效,并不是因为它给你对的答案,而是在你把它抛在空中的那一秒,你突然知道你希望它是什么。
——引言
A
“刘炎彬回来了……”闺蜜黎若南的这条短信发来后,夏岸的头顶上空开始电闪雷鸣。然而,完整的读完这条短信后,夏岸的心好像坐云霄飞车,被抛到顶点然后“哗”一下掉落,重力加速度使得全身内脏都发疼。
“刘炎彬回来了,和他老婆一起。”夏岸将后面六个字死死遮住。她打了个的拐到小城唯一的一座小公园。公园一侧高高的铁架子上设了铁轨,上面有双人踩的自行车。有一对情侣你推我搡的爬着生了锈的铁梯子坐了上去。她的心酸楚了一下。
她记得大学时刘炎彬第一次带她来这里约会,她看见了高架自行车,有几对情侣并肩坐在上面,努力的往前蹬。她开始羡慕那样的齐心协力,就像爱情,两个人努力向前,看到绝美的风景。她是有点恐高的,她故做轻松的说,“我这辈子估计都不能和你一起骑这样的自行车了。”他摸摸她的脑袋浅笑,“没关系,我们在地上一样骑。”后来,她开始偷偷的克服自己的恐高,终于有一天闭上眼睛坐了上去,她兴冲冲的跑去告诉他,却没想到就在那一天,她彻底失去了他。
夏岸甩甩脑袋,从回忆中脱离出来。一转身,看见黎若南安静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她。黎若南看了看高架自行车,疼惜的说,“你还在想那件事?”夏岸呼了口气,“没有。”黎若南走上前抱住夏岸,“别傻了,那并不能说明什么。这么多年了,你等不起了。”等不起了吗?夏岸这才想起自己就快25岁了。7年了,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并不是当年那个信誓旦旦的少年,而是一个叫杜尚的男子。想到杜尚,夏岸迅速跟黎若南告别,赶回家中。
7年中,杜尚一共提过3次结婚,第一次是毕业时,第二次是夏岸将第一次交付给他时,第三次就是今晚。夏岸盯着眉目间隐隐透着不安的杜尚,右手轻轻抚着他的脖颈,“你想多了,我早忘记他了,他对你构不成威胁。”杜尚勉强的点了点头。电视上正放着《金婚》,佟志气急败坏的对文丽说,“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文丽悲哀的说,“你没碰她的手,那你碰她的心了吗?”
真是一针见血。夏岸忽然觉得有些难呼吸,她避开杜尚的眼说,“我去盛饭。”
B
这七年对于夏岸来说像是七个世纪那么久远。尤其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象是指缝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七年来,夏岸一直觉得刘炎彬在她身边某个地方注视着她,她一直坚信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然而,他现在真的回来了,一切却变的那么不清晰,那么痛心。
夏岸很快就见到了刘炎彬,是在同学聚会上。很显然,这个局是刘炎彬攒的。大家七嘴八舌的问刘炎彬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没通知大伙等等问题。刘炎彬恰到好处的应付着,充满磁性的嗓音轻抚着夏岸的耳根。夏岸默默的给杜尚夹清淡的菜,并小心的给他剥好带刺或者壳的食物。这一切夏岸早已习以为常,杜尚的胃向来不好。她一抬头,撞上刘炎彬意味深长的目光,停了手上的动作。
刘炎彬的妻子楚白若有所思的看着二人,那是一个外表温柔的女人。她扫了大家一眼笑着说,“结了婚才知道,婚姻还真是座围城,外面的人想翻墙进来,里面的人想翻墙出去。翻墙出去的人碰到翻墙进来的人,撞上了,于是产生了婚外情,不幸一点的,爬上了围墙又摔下去了,要么缺胳膊断腿,要么把小脸摔毁容。刺激着呢。”夏岸的心咯噔一下,杜尚不动声色的轻轻将手覆到她手上,她明白杜尚是要她不予计较。她望向黎若南,黎若南低着头,仿佛并没有听到楚白的警告和讽刺。大家一看气氛不对,立马转移话题,纷纷调侃像黎若南这样的美女都找不到男朋友,那其他人怎么办。黎若南笑笑说,“不急不急,还早着呢。”
在饭局快结束的时候,夏岸最想也最不想知道的事情终于被提起。有人问刘炎彬当年那件事情过后,他去了什么地方,又是怎么发家致富的,为何现在才回来。夏岸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仿佛七年来只为等这一刻。刘炎彬看了夏岸一眼,微笑说,“今后我就在这安家了,以后再慢慢跟大家说。”
C
夏岸将水和胃药递给杜尚,杜尚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生怕她跑了似的。夏岸仰起脸,杜尚在她耳边低语,“和你在一起真幸福。”夏岸盯着他的眼睛,“你怎么了?”杜尚一脸的满足,“你知道白天吃饭时,我们俩在一群生龙活虎的年轻人里面,我想到了什么词吗?”夏岸挑了挑眉毛。“相濡以沫。”杜尚的眼睛里流淌着绵延的感动。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二人的浪漫,夏岸按下接听走出卧室,黎若南歉疚的声音传来,“今天我没有帮你说话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我不想让你再和刘炎彬有任何关系了。”夏岸轻咬了咬嘴唇,“嗯。”一向能说会道讲义气的黎若南处事风格何时变成吃亏是福了。夏岸将方才的不解抛之脑后,“说正经的,你什么时候找男朋友呢?你不会真的要孤独终老吧?”黎若南咯咯笑着,并不做答。夏岸暗暗叹了口气,黎若南一直是她最好的朋友。大学时,黎若南和一个社会混混好上了,一度想要退学。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黎若南突然安静下来,变成一个乖乖女,再也没有提过那个混混。
夏岸再次见到刘炎彬时,是在那个小公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鬼使神差的来到这个地方。“我得抽个空感谢一下杜尚,帮我照顾了你七年。”刘炎彬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她回过头扯起一抹冷笑,“你觉得这一切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再说了,我和他在一起,只有四年。”他眯起眼睛,“哦?那么还有三年,他做什么去了呢?”夏岸抬起下巴,“跟你有什么关系?”刘炎彬边向高架自行车走去边说,“看来他对你还真是痴情。”他冲高架自行车扬了扬头,笑容温暖而真切,“来吧,你不是一直很想骑吗。”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她的心里,像是有湿漉漉的小蘑菇,“骨碌”一下,从泥土里钻了出来。她不由自主的走向他,往事扑面而来。
18岁的夏岸兴冲冲的将刘炎彬拉到公园,高架自行车在夕阳的映染下越发引人入胜。就在夏岸踩着梯子向上爬时,陆续走来几个吹着口哨的青年,他们嬉笑着对刘炎彬推推搡搡,刘炎彬忍着怒火任由他们摸索着自己的口袋。不谙世事的夏岸跳下来,一把推开那几个人。青年们开始对夏岸动手动脚,刘炎彬再也忍不住了,一场殴打在这个小公园持续了十几分钟。终结这一切的,是夏岸。一声惨叫声响起,所有人都看向身后吓呆了的夏岸以及她手上滴着鲜血的石块。霎时,除了倒下和一个染着黄发的青年,其他人迅速逃散。黄发青年一手抓紧夏岸一手掏出手机。刘炎彬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和黄发青年厮打在一起,“夏岸,快走!去找杜尚!”
刘炎彬代替夏岸坐了牢,他拒绝见夏岸。直到毕业,她听说刘炎彬出狱了,可是他却再没有回来过。此时,杜尚对夏岸说,“让我来照顾你吧。”
D
夏岸迷迷糊糊的醒来,摸索着向刘炎彬的脸颊亲了一口,“老公,早安。”她起身蹬上拖鞋,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猛得回头,刘炎彬正笑盈盈的看着她。她惊愕的拍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刘炎彬倾了倾身子捏住她的腰,“原来你俩习惯一睁开眼就温存。”
夏岸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她想起来了,当她走向刘炎彬时,她忽然不想破坏回忆中最美好的憧憬,她不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否是她一直爱着的男人。她犹豫了,然而,她的唇被覆上了,刘炎彬吻了她,她最终意乱情迷跟他来到他家。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她不禁脸红了。接踵而来的,是源源不断的内疚。还没来得及重温旧情,刘炎彬便接到电话,楚白让他下楼帮她拎东西。刘炎彬仅慌乱了一下便镇定的对夏岸说,“没事,我来搞定,你把卧室里的头发收拾下。”
夏岸的心脏有些梗塞,她一点一点的捡着头发,然后默默坐在沙发上。楚白进来时并没有惊讶,看来刘炎彬对她撒了个很圆满的谎。她笑着说,“一会小黎就来了,别拘束,你们慢慢讨论毕业纪念会的事情,我去做饭。”夏岸绞着手指,什么都明白了。黎若南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风轻云淡的。楚白走出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奶,“你们要是饿了就先喝这个吧。”刘炎彬拿起奶看了一眼没好气的说,“你有病啊,过期的玩意拿来给人喝。”楚白脸上的笑意若有若现,“过期了吗?你明白过期了就好。既然都过期了,再回头去喝它有什么意思。”在座的都何等聪明,一个小伎俩揭穿一切,刘炎彬有些坐不住了。夏岸将求救的目光转向黎若南,她却低着头把玩着手机。
楚白漫不经心的看向黎若南,“你和夏岸的关系真好,炎彬说你们经常一起住。昨晚你们又是聊到很晚吗?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好姐妹就好了。”黎若南一脸平静笑着,“昨晚夏岸没有和我在一起啊。”夏岸的心沉到谷底,仿佛一剑封喉。楚白满意的微笑着将几罐奶扔到垃圾筒,“你们聊,我去做饭。”
楚白进厨房的同时,夏岸飞快的逃了出去。她边走边发短信:小黎,为什么这么对我?很快,手机上出现一行字:因为,大学时我爱的那个混混,叫周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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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岸的耳边一片轰鸣。周烨,那个倒在自己手中石块下的青年。
黎若南带夏岸医院看了周烨。他已经因为那一次重创而患上癫痫,几年来,给家里人带来不少麻烦,并从此脱离了正常人的生活。夏岸抓着黎若南的手,“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我以为……”黎若南平静的看着夏岸,“没事,已经有人为你的行为买单了。”夏岸难过的说,“就是因为他替我坐牢,我才觉得我等这么久是值得的。”“不止。”夏岸甚至在黎若南的眼睛里看到报复的快感。
“你对他做了什么?当年他没回来找我,是因为你阻止了他吗?”夏岸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黎若南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看来你还不够聪明。”她拉开门,夏岸拽住她的手。她轻轻拂去夏岸的手,“别认为他为你坐牢就能说明什么,他就是愿意为你去死,也正常。不是因为你叫夏岸,而是因为你是她女朋友。”这番话夏岸消化了很久很久,仍不明白。
她回到家中,缓缓的跪在地上,盯着地上的几根头发。这是她的家,她不用担心地上会有多少头发,她不用一根一根的捡起来。她将纤细的手指穿过茂密的头发,几根头发躺在她的手心。她的心中突然有泪,淅淅沥沥。
不见天日的私情,它最容易滋长,最容易被掐灭,最容易死灰复燃,又最容易再一次被牺牲,全看,你遇见的是什么人,什么事,什么样的欲望,什么样的上苍。
门铃响起,夏岸打开门。杜尚像樽玉浸在门外阳光里,“我忘带钥匙了。”她走上前抱住杜尚,眼泪滴落。每一滴都仿佛砸在她的心上,她有着微醉的疼。
当晚,杜尚胃痛了几个小时,预感到不对劲,夏岸将他送到医院。当医生告知她必须为杜尚做胃切除手术时,夏岸顿时感到天光忽暗。进手术室之前,杜尚像个孩子似的紧张的抓住夏岸的手,夏岸将耳朵附上去,震惊从她的瞳孔蔓延出来。
F
黎若南出现在手术室外时,夏岸缓缓吐出两个字,“你走。”“我不会害你的。”黎若南脸上的表情是心疼。夏岸冷笑,“你觉得怎样害才算害?7年前你就知道实情吧?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连刘炎彬都比我早知道实情,那三年你却心安理得的瞒着我!什么一辈子的好姐妹,全都是鬼话。”
“不关我的事,夏岸。不是我指使他这么做的,这种犯罪的勾当,我就算指使,也没人会听我的。我只是知道实情没有告诉你而已。”“那你觉得向我隐瞒一切是对的吗?”夏岸绝望看着黎若南。“如果你想好好的过日子,必须得有人为你的行为买单,光刘炎彬入狱是不够的,那些人不会这么便宜你。那三年杜尚要是不帮他们做事,他们就会毁了你……”“不要再说了!”夏岸捂着脸泪流满面。
“我爱你。夏岸。即使你毁了我爱的人,但你仍然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害你的。”黎若南将夏岸拥入怀中。“为什么他出狱后没有来找我呢?”夏岸低声抽泣着。“也许,这场感情根本没你想的那么伟大。”黎若南轻抚着夏岸的头发。夏岸不知所措的抬起头,黎若南的声音低低浅浅的传入耳膜,“为一个人死很容易,真正难的是为一个人活。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活着,却是一辈子的事。”
手术室门开的一刹那,往事忽然一幕幕闪现。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爱到燃情还不够。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么滚烫的把自己捧在心窝里。那个肯为了她挣扎活在罪孽和疾病中的人,是他,一直都是他。活着,只为了她。
夏岸附在杜尚耳边低喃,“等你病好了就去自首,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刘炎彬来找夏岸时,依旧带着那样迷人的笑容。他勾起嘴角,“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没回来找你。其实我回来过,但听人说杜尚对你很好……”夏岸平静的打断他,“你不觉得现在才解释有些晚了吗?”刘炎彬愣住,“可是你等了我那么久,你还爱着我的对不对?”夏岸眼中星光点点,“就是因为等得太久,久到我已经不想知道答案。”
“一切都过去了。”夏岸转身,泪落。你是我心底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可你从来不愿走进我的心看看我心中的你。如果我还爱你,我是否可以说自己的心就像洋葱,当被一层层拨开的时候,看到的只有模糊的世界,到最后,最剩下你的一个背影。真正爱你的男人,会坚定的牵住你的手,他害怕一疏忽,就让你跑远了不再回来。至于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你,美好的片段会断断续续的涌出来,然而却再也连接不上了。
这世上的男人有很多种,但他们都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果断坚定,一类犹豫游离。一个让你明白如何被爱,一个让你明白如何去爱。如果是你,你选哪一类?
“夏岸!我离婚了!”刘炎彬对着消失在树林深处的夏岸喊道。他的声音,被晚风扯碎在风中,只剩下一阵树影的哗啦。
有谁把你捧得像颗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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