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感情加油
为爱情疗伤

我给你一场爱恋,你给我多少时间

  【这所有的一切,只是带我来遇见】
  
  童谣抓着我的胳膊死命往外拽,而我弓着背,死死抓住门框不肯松手,衣服因为拉扯而露出小半截裸露的背部,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半边脸,更要命的是,我的一只拖鞋在这场抗争里,踢到了走廊上。
  
  沈奇看到这只拖鞋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抬眼看了看我和童谣,迟疑地说:“请问,俞朵是不是住这里?”
  
  我转过头,好不容易才腾出一只手拨开挡在眼前的头发,这是我和沈奇的第一次目光交汇,他提着快餐盒子,白色的制服上写着“猪猪网购”的字样,看到我的刹那,眼里满是惊艳,而我平静极了,冲他努努嘴,示意他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继续弓着背和童谣抗争。
  
  “一共是十二块钱。”他站在我身后说。
  
  “你看我的饭都已经来了,你放过我吧,你就自己出去吃吧!”我冲着童谣喊,接着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回头说,“我不是用会员卡在网上付过了?”
  
  “是这样的,你卡上的金额不够。”沈奇说话的时候好脾气地面带微笑,像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可我担保,他早就憋笑憋到内伤了。
  
  “啪”,在我放开门框的同时,童谣摔在了地上,随带把我也带到了地上。
  
  “要死啊,放手也不先说一声!”童谣抱怨着站起来,龇牙咧嘴地拍着身上的灰,沈奇还是微笑,表情并无异样。
  
  我看看他,镇定地单脚跳到走廊穿上拖鞋,拉拉衣服,抹抹头发,一本正经地走到房间拿钱。
  
  记忆里我的钱包在柜子里,可直到我把宿舍翻了个底朝天,才从床底找到钱包,我趴在地上找钱包的时候,童谣便拉着沈奇狂侃。
  
  “你是哪个系的啊?怎么想到办这个网站呢,真是办得好啊,方便大家,而且你好有商业头脑啊!”
  
  如果没记错的话,前一个小时,她还拖着我出去吃饭,并且大声骂着那个网站,她说简直是荼毒了一代大学生。
  
  现在,她正和荼毒大学生的刽子手聊得唾沫横飞。
  
  我拼命伸长了手臂也够不到钱包,沈奇终于看不下去,他说:“我来吧。”说着蹲在地上手臂轻轻一伸,钱包便出来了。
  
  “哇,你这手可真长,跟狒狒似的。”
  
  沈奇不反驳,冲我挥挥手便出去了。可是他的人面兽心很快显露出来了,走到楼梯转角的时候我听见他打电话,说到我的时候几乎笑得直不起腰:“以后会员注册要求传照片吧,这样的女生就拜托别叫我送了,真是太极品了!”
  
  “谢谢夸奖。”我冷冷站在他身后说,他一脸慌乱,想辩解什么,我斜眼看看他侧身走过。
  
  我没那个闲工夫跟踪他,只是钱包被这顿快餐掏空,下楼取钱而已。我被“极品”两个字气昏了头,连密码也记不清,连输几遍后,我的卡被吃掉了。
  
  我对着取款机拍拍打打,在后面等了很久的同学终于忍不住走了上来,他说:“同学,麻烦你……”他的话突然断住,而我停止了拍打取款机的夸张动作。
  
  我开始相信,世上的一切都是有契机的。
  
  比如我和童谣的战争,比如我成天足不出户相依赖的“猪猪网购”,比如沈奇,比如我的银行卡。
  
  再比如,姚北川。
  
  以上所有的环节只要出一个细小的错误,我便无法遇到他。再次遇见这个他。
  
  那个时候,或者那之前的更早,我真的这样认为,我所有的一切,欢喜或者烦恼,都是为了带我来遇见他。
  
  遇见姚北川。
  
  【卫生棉或者两毛小费,都是我的小心眼作祟】
  
  “猪猪网购”的11号速递员沈奇在我的推广下火起来了!
  
  我们这幢楼的女生指名道姓的要他送,如果他不在,就退货,我呢,就成天泡在猪猪网上寻找最便宜的小东西,甚至连一袋瓜子,一个发夹也要他送来。
  
  我笑呵呵地看着满头大汗的沈奇说:“每次都买一点东西还要你送来,你不会觉得麻烦吧?”沈奇笑得像哭一样,把“没关系,顾客就是上帝”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童谣总是看不过去,好几次都冲动地要给他小费,我一把扯过她手里的五元人民币,对着电脑敲敲打打,最后说:
  
  “麻烦您再帮我带一袋瓜子和锅巴过来吧,剩下的2毛就不用找了。”
  
  我把两毛说得像两百一样理直气壮,似乎给了沈奇莫大的恩惠。沈奇有气无力地看看我,蹒跚着脚步下楼。
  
  沈奇一离开,童谣便像八爪鱼一样粘过来,像有灭族之仇似的,要我还她五块钱。她就是这样一个重色轻友的人,可以把五块钱扔给帅哥,也不给我两毛钱的便宜占,但我也不忍心责怪她,因为她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以吃一个月泡菜给她那负担的男朋友买一只派克!
  
  派克啊!像我这种连圆珠笔都要到处借的人来说,派克是什么概念!简直是我生命里不可触碰的一道金光!可童谣就生生地把那道金光装进了盒子,碰都不让我碰,她脸上闪耀着庄严的充满母性的光芒。我当时暗暗发誓,我一定也要找个男朋友,吃一个月泡菜,给我买派克!
  
  可直到把标准降到只要买得起2B铅笔都成,我还是无人问津。
  
  所以,童谣一直把我对沈奇的折磨看作老处女的心理扭曲,她拍拍我肩膀说:“俞朵呀,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你网恋吧,我不会笑你的。”
  
  我义正词严地拨开她的手:“我俞朵是堕落到要靠网恋的人吗?”
  
  其实,很早以前我也想过网恋的,但我一开口,别人就怀疑我是男人,他们纷纷把我拉黑。可是谁知道呢,每一个我妄想过网恋的人,他们的网名都叫“传说”。
  
  多俗气的名字,在网络里一搜就是一大把,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想,在姚北川换网名之前,我是否可以一个一个聊过去,然后找到他呢?
  
  也许他宁愿同一个陌生人聊天,也不愿同我,好好地说一句话。
  
  我做过最变态的事情是买了一大堆卫生棉,我特地在网站声明自己很环保,又看不得浪费,所以挤一挤刚好能装一个袋子就别用两个袋子,当然最关键的是,我依然指名要沈奇送来。
  
  据说,沈奇那天狼狈极了,他在6月的艳阳里挥汗如雨地骑着自行车,身后拖着一大袋胀胀的卫生棉,骑慢了会引起围观,骑快了又会中途停下来红着脸跑回去捡掉下来的卫生棉。上楼的时候担心袋子不堪重负坏掉,到时候滚了一地更丢人,于是他几乎是捧着上来的,迎着诧异的眼光,头都不敢低,因为一低头,他的脸就会埋进手里的东西里面。
  
  一想到他当时的窘样我就过瘾,我甚至站在宿舍门口迎接着他的到来,但世界上的一切契机并不都是好的,比如这堆卫生棉,比如无辜的沈奇,再比如,姚北川的突然出现。
  
  我真的没有料到,姚北川会给我电话,他说:“俞朵,在哪呢?一起出去玩吧?”我的大脑有半分钟的停顿,然后很结巴地说:“好啊……我在寝室,你在哪里啊?”
  
  “我在你楼下。”
  
  我探头一看,姚北川就在下面歪着脑袋看我,嘴角是淡淡的又带点邪气的笑,我连忙缩回头,抓抓头发,然后拔腿就跑下楼。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糟透了,我应该关上门好好打扮几个小时才出来,但面对姚北川,我那么害怕,我怕我迟到一秒,他便再也不会出现。
  
  当我傻笑着站在姚北川面前时,发生了让我终身难忘的一幕。正上楼的沈奇竟然很敬业地跟着我跑下来,然后,他把那堆卫生棉全部放在我怀里,并且笑得天真无邪:“你清点一下吧,一共是18袋。”
  
  “不用了!”我抱着那堆东西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不行的,这个是惯例,我们要对自己的服务负责,你也要监督我们啊!”
  
  “真的不用了。”我几乎哀求地看着沈奇,他还是不为所动,坚持要我清点。我听见袋子发出了轻微的撕裂的声音,卫生棉便撒了一地,有几个滚得老远,我想死的心都有了,终于明白什么叫恶有恶报。
  
  手足无措的时候,姚北川慢慢蹲了下去,一个一个地捡起来,捧在怀里,抬眼看着发呆的我,扑哧笑了:“愣着干嘛呀,我们一起拿上去吧,想等下被围观呀?”
  
  原本糟糕透顶的剧情在姚北川的笑容里扭转乾坤。当我们一起捧着卫生棉昂首阔步上女生楼时,姚北川一点也不窘迫,他若无其事地同我说笑,淡定地迎上那些大惊小怪的目光,我跟在他身后,眼眶偷偷潮湿。
  
  我真的不知道,有一天,我还可不可以这样跟随他的脚步。
  
  【有的人,只能用来信仰或者祭奠】
  
  我网购了半年后,才知道,原来“猪猪网”是姚北川和沈奇策划创建的。作为老板的他们,并不负责送货,沈奇那次来给我送快餐,只是临时补漏,之后却被我指名点姓当了一个月的速递员。
  
  所以在他们网站举办周年庆那天,我相当挣扎,想到姚北川的时候我感觉有块磁铁把我吸过去,但想到沈奇,我的脚步又缩了回来。
  
  最后,我还是去了。
  
  姚北川当时正在台上唱歌,他唱,遇见了你让生命美好,我看见繁华的春天爱情如阳光闪耀。
  
  他的左手唱到动情处压在胸口,微微倾斜着身子,五彩的灯光在他眼里流转,像是我第一次遇见的他。
  
  那个时候他光芒四射,而我平凡地淹没在人群里偷偷为他脸红。当他说,哪位愿意同我合唱这首歌的时候,我竟然在汹涌的人群里杀出一条血路,踉踉跄跄地跑到了他面前。
  
  我唱得糟透了,姚北川的脸上始终带着浅笑。他带着我找准了调,他的声音好听得让我的耳朵从此残废,听不进别人声音。
  
  那个时候我就想,能够遇见他,已经是最大的欢喜,我没有再奢求更多的,只是后来,我怎么变得那么贪心。
  
  “我们家北川唱得很不错吧,瞧你那花痴样。”沈奇不知何时站在我边上。
  
  这个时候姚北川忽然说:“哪位女生上来同我合唱好不好?”
  
  台下反响热烈,沈奇看看我说:“你不会也想上去吧?”
  
  没等我说话,他便一把把我扯到他胸前,护着我,直到把我送到姚北川的面前。
  
  姚北川笑着把话筒递给我,偷偷在我耳边说:“等你好久了呢,还怕你失去当年的身手挤不上来。”
  
  脸红的我,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一览无遗。
  
  我不敢对视姚北川那应着情歌而分外深情的眼,也不敢看台下的观众,于是我只得看着舞台上方乱七八糟的电线。
  
  因为一直往上看的缘故,我那晚的造型非常惊悚。一下台沈奇就跑来摸我的额头,他说:“你没问题啊,那怎么站在台上一直翻白眼呢?”
  
  说完拉我走出活动中心,我用力甩开他的爪子:“干什么干什么,吃我豆腐!”
  
  沈奇无奈地说:“带你去吃饭啊,等下姚北川也来。”
  
  他说完,自顾自地走在了前面,脚一瘸一拐的,估计是带我上台时,被踩的。
  
  那顿饭是他们的庆功宴,我第一次见到了猪猪网全部的人员,清一色的男生。我夹在中间看他们豪饮,看他们划拳,闷闷地吃着菜。我喜欢的鱼突然转到了面前,姚北川冲我眨着眼睛说:“吃完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推掉了去KTV,带我去江边。他说:“俞朵,你看这条江像不像以前我们学校外那条。”我歪着头认真地看了半天,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又站在这里,如果你再说从前那句话,我不会拒绝。”姚北川站在我眼前高贵得像个王子,脸上的笑那么志在必得。
  
  我终于明白他带我来这里的原因。姚北川还是那个姚北川,连表白都是这样骄傲,我看着星空下他熠熠生辉的脸庞,一同那年。
  
  那一年,我鼓起勇气站在他面前,他的拒绝非常果断。
  
  我曾经为他做过那么多,也一起拥有过许多的快乐时光,可从那以后,他连朋友都不愿再与我做。
  
  这条江与那年的江多么像,就像我一样,两年过去,依然这样平凡,而姚北川,愈加的光芒万丈,我已经变得这样懦弱,没有勇气多靠近他一步,亦没有自信站在与他并肩的位置。
  
  而更重要的是,我看着他的笑,心底冰凉。没有欢欣鼓舞,也没有想象中的喜极而泣,我就那样静静看着他,是他突然靠我太近吗?为什么此刻看着他的脸我觉得这样陌生。
  
  也许,他的光是用来仰望与祭奠,不能放在心底,温暖我。
  
  我发呆太久,姚北川的笑已经散去,他埋下头探看我的表情:“嗯?”
  
  我转过身,对着江边吹来的夜风重重吸了一口气:“那年我说什么了吗?”我笑着回头看他,姚北川的表情有一秒的僵硬,很快岔开话题:“这里很冷,我送你回去吧。”
  
  【喜欢你这样的话,没有第二句】
  
  姚北川很快有了新的女友。我在沈奇那里旁敲侧击得到消息,我问:“那个女生是哪个学院的?多高?长什么样?
  
  她开朗还是文静,什么星座……”我问了一大堆,沈奇把问题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叫我等着。
  
  半个小时后,他竟然把姚北川和一个女生拉到我面前,他说:“黎明净,姚北川现任女朋友,俞朵你看清楚咯,还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她吧。”
  
  我当时尴尬得只想钻进地洞。
  
  姚北川说:“今天是来请你们吃饭。”说完还和黎明净对视一笑,弄得像请我们吃喜酒一样。我走在姚北川的身边不是,走到他女友身边也不是,最后只得放慢脚步,走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
  
  黎明净不小心绊了一下,姚北川一下子揽住她,然后他的手就再也没有放开了。我偏过头去,原本走在前面的沈奇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左边,他捕捉到我那个细微的偏头动作,或者还捕捉到我眼里更多的情绪,于是自以为是地叹口气,装出一副惆怅的模样配合我。
  
  明明是我拒绝姚北川的,可为什么在别人看来,我都是可怜的呢,比如沈奇突然变得小心的目光,比如黎明净明明欢喜却压制住的神情,再比如,姚北川偶尔投来的眼睛,带着骄傲与小小的怜悯。
  
  再比如我自己,竟然也开始可怜自己。
  
  黎明净也是这样平凡,甚至比我还要平凡,可姚北川看着她眼光温柔,我那些自怜自艾便是在这个时候产生的吧,为什么没有勇气去拥抱一下眼前的幸福呢,就算那幸福冰凉,我追逐过那么久,也得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途中,黎明净去洗手间,沈奇出去接一个电话,姚北川从对面望过来,水煮鱼的雾气在我们之间蔓延,我说:“你喜欢她什么呢?”其实我想问的是,你喜欢我们这样平凡的女生什么呢。
  
  姚北川笑笑:“她懂事,一起很轻松。”他还想说什么,沈奇进来了,他坐在我身边,夹起一大块鱼肚甩在我碗里。
  
  是这样的吗?所有平凡的女孩都是退而求次的那个次,可我越长大,越不知足,我要的是珍惜。
  
  我最后一次抬眼看姚北川,我在心底对他说再见。如果时光机带我辗转到从前,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跑到舞台上与他同唱,也会在受尽伤害后学会免疫,喜欢你这样的话,我俞朵不会向一个人说第二遍。
  
  【靠过去,会不会很温暖】
  
  国庆节,我病了,裹紧两床被子躺在床上瑟瑟发抖。
  
  校园里开始出现很多流言蜚语,说我殉情跳湖。我宿舍的大门几乎被他们踏平了,同学们带着很多的水果和保健品来探望我,带着满脸的探究神采。
  
  可是我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就连请他们递我一杯水也说不出口。而寝室的人全部探亲访友去了,我足足饿了一天一夜。
  
  最后沈奇出现了,他提着一盒热气腾腾的煲仔饭风风火火来到我的床边,说了一堆安慰的话语,他说:“要爱惜自己,饭还是要吃的啊!”
  
  我倒是很想吃饭,可你们都不肯给我呀,我的手抖啊抖,终于抓住了饭盒的边缘,沈奇以为是自己说动了我,喜滋滋地帮我打开饭盒,扶我坐起,我蓬头垢面,我狼吞虎咽,沈奇看得一愣一愣地,最后他说:“俞朵,你不像是要求死的人呀。”
  
  我擦擦嘴,忽然浑身充满了力量,我感觉自己简直是个超人,吼起人来中气十足:“谁在造谣说我自杀啊!”
  
  其实关于我跳湖,是因为童谣富婆跟男友吵架,把派克甩进了湖,我见钱眼开,想都不想就跟着派克一起纵身跃进湖里。
  
  “你们猪猪网购还真是神通广大呢,顾客要饿死了你们都知道。”我说着去翻钱包。沈奇很豪爽地摆摆手:“这个是我私人赠送的!”
  
  我想沈奇真的误会我在殉情了,他开始对我变得友善,每天给我友情送饭,也不知道背了多少本心灵鸡汤,说话变得像知心哥哥一样。
  
  我也懒得辩解自己的跳湖动机,开始享受失恋带给我的便利。甚至连期末考试的小纸条也是沈奇帮我抄的。
  
  每天的晚自习,他就奋笔帮我抄字条,我在他沙沙的笔声中安心入睡,醒来时,教室里的人已经稀少,沈奇坐得笔直认真地在看书,右手边放着一沓抄好的纸条,我趴在桌子上安静地看他,他不说话不耍宝的时候,原来也有这样沉稳的线条。
  
  从自习室回来的路上沈奇把纸条递给我,他很严肃地告诉我:“以后不准这样了,这次失恋就允许你一次。”说完,他顿住,小心翼翼地问我:“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呢?
  
  你还喜欢姚北川吗?”
  
  听到姚北川的名字时我愣了一下,仔细想起来,我们已经有两个月没好好说一句话,遇见的时候也只是不咸不淡地打个招呼便擦肩而过,像是多年前一样连朋友也不想再和我做。
  
  我故作忧郁地埋下头,沈奇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起他的。”
  
  隐形眼镜微微有些干涩,我伸手去揉,几乎同时看到沈奇的手也伸了过来,我抬头看着他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该不是以为我哭了吧?”
  
  沈奇干笑两声,转身走得飞快,我还在后面笑,他回头叫我:“再不走,宿舍可要关门了。”我小跑几步跟上去。
  
  月光在他的肩头跳跃,我看着他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手伸进他的胳膊,靠过去,会不会很温暖。
  
  【我望着摩天轮,忽然掉下了泪】
  
  别的方面我不敢说,但对于作弊,我可是资深人士。
  
  连高考这样的场合我都能得逞,并且成功进入这个重点大学,所以期末考,我根本就没放心上。
  
  最后一门公共课考试我和沈奇分在一个教室,他坐在我右前方奋笔疾书,我偷偷摸摸对着纸条面不改色抄得飞快。
  
  不知道从哪里飞进来一只蜜蜂,在我身边嗡嗡叫着就是不肯离开,我拿起卷子惊恐万分地拍拍打打,然后发生了我二十年作弊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失误。我那一沓纸条从袖子里掉了出来,飞了一地。
  
  走神的监考老师并没有纸条的源头,他从讲台上走下来,捻起一张看了半天,凶巴巴地问:“谁的?”
  
  考场一片死寂,我埋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没人承认是吧,没人说的话,那这个考场的同学成绩全部作废!”
  
  这招够狠,我身边几个人刷刷举起了手,一副要揭发我的凛然模样。我绝望地垂着头,好吧,他杀不如自杀来得痛快,刚想站起来时我听见有人说:“是我。”
  
  我讶异地抬头,竟然是沈奇。冬日的暖阳从窗户蔓延开来,铺了他一身,而我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懦弱太久的我终于站了起来:“老师,其实……”
  
  “这位同学,我已经自己承认了,你不用再落井下石了吧?”沈奇打住我的话,眼光坚决。
  
  我们没有想到,处分是这样严重,沈奇被开除了。
  
  这个消息他一直没告诉我,公告贴出来那天我顿时懵了,我激动地跑去教务处,我得告诉他们,这个事情根本与沈奇无关。
  
  半路上却被沈奇拦截了,他拖着行李箱叫住我:“你去教务处的话,还不如送我一程。”
  
  我拉他同我一起去,沈奇不肯,他执拗地站在路边与我对峙:“俞朵,不管你去不去教务处,我都是要走的,你信不信?”
  
  我终于被他打败。
  
  出租车上,我们一直没有讲话,我扭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许久才开口:“沈奇,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我又不喜欢这里,复读一年考清华,到时候,我们的档次可都不一样了。”沈奇说笑着,声音里却有着明显的疲惫。
  
  “上了清华你还认识我不?”
  
  “认识认识。”沈奇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怎么会忘记呢?”
  
  我转头看他,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那样不安分地跳跃,一下一下敲击着我的胸膛。
  
  可沈奇忽然别过了头,他指着窗外的掠过的摩天轮说:
  
  “我会回来看你的,带你去坐摩天轮。”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忽然掉下了泪。
  
  【可是我真的,失望到想哭泣
  
  沈奇走后,我几乎成了三好学生标兵。
  
  打消了作弊的念头开始认真上自习,并且开始存钱,我想等沈奇生日的时候也送他一支派克,激励他好好学习考上清华。
  
  每次沈奇打电话过来都是十分开心的模样,他吹嘘着自己在补习班如何受欢迎,收了多少情书。我就笑他土,我说你们那旮旯还流行情书啊?
  
  挂电话时我们都一起数:“一,二,三。”然后一起挂掉。
  
  有时候我不喊“三”,我说,你是猪。飞快挂掉,躺在床上乐不可支。
  
  童谣说我幼稚,她说:“你不是在谈恋爱吧?”
  
  我骂她神经病,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追问自己,俞朵,你不是在谈恋爱吧?
  
  可是恋爱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连挂我的电话他也没有一秒延迟。
  
  五一的时候我跑去西安,我说我去看兵马俑,于是大家都恍然大悟地附和:“原来沈奇是兵马俑。”
  
  可当我跑到西安时,我才知道,沈奇去了北京。
  
  我在闷热的火车站徘徊,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我没料到,这一刻出现的会是姚北川。他背着巨大的登山包站在我面前,一脸惊喜:“你怎么也一个人跑来西安玩了?”
  
  我含含糊糊地点头:“想来看看兵马俑啊,你呢?”
  
  “和你一样。”姚北川帮我拿过行李,“我已经订好了一家很便宜的宾馆,一起吧。”
  
  宾馆并不是姚北川说的那么好,但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我躺在床上看了会电视,给沈奇打电话,他摁掉,回我短信说,漫游长途,贵着呢。然后问我在做什么。
  
  我想了想没有告诉他我到了西安的消息,我说我在宿舍上网,然后订好闹钟关机睡觉,就算沈奇不在,我也不能荒废掉我的西安之旅。
  
  西安的美,带着一种沧桑和肃穆,我寻找每一个沈奇提及过的地方,相机塞满了有关西安的一街一巷,一草一木,是这样贪婪,像是要把关于沈奇的一切都塞进去。
  
  俞朵,这就是恋爱吧,不然怎么会为着一段惊喜奔赴到这样遥远的地方,毫无怨言。我这样想着。可是沈奇呢,在他眼里,这算什么?
  
  那几日,姚北川都跟在我身后,默默陪着我做这些傻事,有时候我回头去看他,他总是双手插袋,眼光沉稳而绵长地看着我,见我回头,也不躲闪,依然直视着我笑。
  
  他的眼,湛蓝得几乎透明,但我忽然不明白,他所做的这些,又算什么。
  
  “是不是很失望?”回去的路上姚北川忽然这样问我。
  
  “嗯?”
  
  “他,应该去北京了吧,以前他就说过,他喜欢过五年的女生,在清华。”
  
  原来姚北川什么都了然于胸,只是不道破。我对着车窗外举起的相机慢慢放下,我回头问他:“那你呢?是不是也很失望?”
  
  “怎么会呢,我看到了大雁塔,看到了兵马俑。”他看向我,“更重要的是,我还看到了你。”
  
  咔嚓,相机拍下了西安的站台。画面因为火车的急速启动而模糊不清,可是,姚北川,我其实真的很失望,失望到几乎想哭泣。
  
  【你要给我多少时间,去爱,去等待】
  
  沈奇从北京回来后,动力十足,他说:“俞朵啊,看过清华之后,我觉得自己必须坐进他们的教室!以后电话会很少哦,还有一个月,我得拼命了。”
  
  然后我们一起数:“一二三。”我飞快挂掉电话,怕自己会忍不住问他,究竟是清华,还是清华里那个女孩让他如此卖命。
  
  后来听说他如愿了,每次打电话过去想说些祝福的话,总是听到一片的嘈杂,他大声地对着电话说:“俞朵啊,我现在在外面庆祝,晚点回去打给你。”
  
  俞朵啊,俞朵啊,我真喜欢他这样叫我的语气,可是他总是忘记再打给我。
  
  我也渐渐地,不让自己去拨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命运之轮缓缓转动,在我曾经满以为它会带着我转到一个新天地时,它却突然逆转,11号速递员不见了,帮我抄小纸条的男孩不见了,月光里那个曾让我幻想温暖的背影,幻灭了。
  
  故事回到最开始的一幕,我与姚北川站在江边,他问我:
  
  “如果我现在说喜欢你,你会不会拒绝。”
  
  多么骄傲的姚北川,他开始为我费尽心思,黎明净只是一个幌子,他想借她让我明白,我那些莫名的骄傲是多么可笑。
  
  “可没想到你啊,变得这么胆小,一下子跑得好远。”
  
  说到这里,姚北川的脸颊恢复了以往的志在必得的神采,“可是呢,你跑得再远,我都可以把你捉回来。”
  
  月光清冷,当它们跳到姚北川的肩膀上时,我陡然想起一个人,那个把我带得好远的人,只是,他让我等得太久,那么多呼之欲出的情节,在他微微的一偏头间沉淀,终于燃成灰烬。
  
  沈奇,我的爱恋早已准备好全部给你,你到底要给我多少时间去等待呢?
  
  我只是把手伸进姚北川的胳膊,靠过去,不见得温暖,可是没有等待你这件事情,让我心生荒凉。
  
  你一直不来,我只得离开。
  
  【如果时光倒回,你会不会说这样一句话】
  
  我和童谣站在门口抗争,猫着腰,争抢着一本影集。
  
  “我这么喜欢西安,你就当毕业礼物送给我吧,你留着干嘛?就没看你碰过!”
  
  “不翻不代表不喜欢啊!”我反驳。两只拖鞋被踢得老远,这时候姚北川上楼,他递给我一个盒子:“我帮你把包裹取了。”
  
  我手一松,童谣抱着影集龇牙咧嘴地坐到了地上。
  
  我跑进宿舍用小刀拆开盒子,最上面是一张西安到重庆的车票,时间是2006年的5月1日。
  
  2006年的5月1日,我正在奔赴西安的列车上想到即将给沈奇的惊喜,兀自笑出声来。
  
  可到站后,沈奇告诉我,他去了北京。
  
  翻开盒子下面的相册,全是武汉的景色,每一个都是我最爱去的地方。最后一页是摩天轮的照片,它在暗下去的天空里绚烂着,相片的背面,有沈奇漂亮的行书——2006年5月2日晚,于重庆,希望俞朵和姚北川在西安的旅程愉快。
  
  那一刻的沈奇正仰望着摩天轮举起相机,我打电话过去,被他摁掉。
  
  是的,摩天轮很美,可再美也美不过“我喜欢你”这样的一句话。如果时光回到那一年,我乖乖在学校等你,你会不会来告诉我,这样一句话呢?
  
  而我终是等这一句话,等得灰心丧气。
  
  “是什么呢?”姚北川站在走廊上一边同童谣翻看着我的影集,一边问我。他还穿着猪猪网购白色体恤,阳光下明晃晃地让我眼盲。
  
  我突然就看到了精神抖擞的沈奇,他提着快餐盒迟疑地问:“俞朵是不是住这里?”揉揉眼睛,却是姚北川在对着我笑。我慌忙把盒子关上,眼眶那样潮湿,却不会再轻易掉下眼泪。
  
  我对童谣说:“影集送你吧!”
  
  童谣欢呼着,而我悄悄地把那本关于重庆的所有画面,放到了柜子最高的角落。
  
  不再触碰,也不再去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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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名称:《我给你一场爱恋,你给我多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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