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会是怎样文/宫哑唦(深海里的星星番外)
庆幸是在它消失之前,我总算去看过它,庆幸是在你离开之前,我总算爱过你。
[楔子]
在你出车祸的那天黄昏,我刚刚办好我的出国手续,回去的时候我一个人站在站牌下等着公车。
因为身上没有零钱,于是我在站台旁边的报刊亭里随手拿了一份报纸,等我坐到车上的时候我才看到这份报纸的刊头有一行醒目的字:消失的宴洲岛。
几个小时之后,我接到李珊珊的电话,她说:“苏瑾,他出了车祸,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顷刻之间,我的脑袋里如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记忆中你的眼睛那么明亮,泛着蓝蓝的光。
暌违多时的眼泪汹涌而出,落在那个触目惊心的头条上:宴洲岛,剧终。
[一]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晚上的夜空,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笑容。
那次旅行之前的一个礼拜我们所有人都以为那天会是一个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真正到了出发的前一天,天气忽然变了。
我们一群人约好在学校附近的甜品店里商量对策,我一贯不喜欢迟到,可是当我收起那把大黑伞推们进去的时候,却发现有人比我到得还要早。
你坐在我的对面,叫了一份红豆双皮奶,看到我的第一眼你朝我笑笑,叫我:“苏瑾,过来坐。”
那是我第一次跟你那么近距离的相处,之前我们虽然互相知道对方这个人,但也仅限于是知道一个名字而已,我相信你对我这么平凡的女生不会有任何印象,而我对你的了解也不过停留在那些道听途说的劣迹斑斑的桃花史。
近距离看你,忽然有那么一点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一个个前赴后继,视死如归,壮烈得像含笑饮砒霜。
你的嘴角总是带着一点邪气的笑,嶙峋的轮廓漂亮得像一帧剪影,最神奇的是你的眼睛,原本普通的眼白不知何故竟然泛着一点瓷器般的微蓝。
你看上去那么美好而澄净,我实在无法将你同很多女生口中那个“谈恋爱就像玩游戏”一样的花心大少联系起来。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这几句话,说的大概就是你这样的少年吧。
在我沉默地审视你的时候,你帮我也要了一份红豆的双皮奶,你挑着眉毛说:“我吃过很多地方的双皮奶,没想到味道最正的居然在学校这个不起眼的小店里。”
我不以为然地也挑了挑眉毛:“给我牛奶鸡蛋和白糖,我也能做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跟你说话,那个时候的我根本不懂得女生的含蓄和矜持,甚至连为人应该低调和谦逊都不明白,你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同学们陆陆续续都来了,一个个对着这突然骤变的鬼天气骂骂咧咧,在一群聒噪的人当中,你的沉默显得那么与众不同,甚至——高高在上。
有女生畏畏缩缩地提出建议,说干脆取消这次野营。
看得出大家都很赞同她的观点,在我那声“不”脱口而出之前,你再次抢了先,你懒洋洋地环视了一周,轻声说:“要是你们都不去,我就一个人去。”
过了半天,一直没有人说话,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你起身离开之前说:“愿意去的明天早上八点在校门口碰头。”
看着你挺拔的背影,我生平第一次领略到了“气场”这个词语所蕴含的意义。
大家在你走了之后开始议论你,有男生摇着头说:“到底是富家公子……”
我不知道他们隐没在嘴角的内容是什么,也不想明白这些人是如何看待你,我默默地把面前那份双皮奶吃完,确实如你所说,味道很正。
大家要散去的时候,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明天我会去。”
[二]
我背着背包跟你坐上前往宴洲岛的巴士,你一直闭着眼睛,耳朵里插着iPodtouch的耳机,我手里翻着一本临上车前买的杂志,上面的内容乏善可陈。
车开了半个小时之后,你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真没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听懂了你的意思,我头都没抬地回了你一句:“何必管那些人怎么想。”
窗外的天空是阴霾的,可是你的笑容却那么明亮,你拔下一只耳机塞到我的耳朵里,竟然是陈奕迅很早很早的一首歌。
“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
或许多年后的我想起那一幕,会嗟叹一声,原来早有暗示了。
我们抵达宴洲岛的时候天已放晴,岛上的空气很清晰,与我们平日里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所呼吸的混浊的空气有天壤之别。
你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开始观察起周遭的环境。
岛上民风淳朴,虽然人烟稀少,但是我们看到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朴实的笑容,他们的皮肤黝黑,看得出是常年日照的结果,然而他们的眼神中却蕴含着一些在喧嚣的城市里找不到的东西。
宴洲岛是一个长3公里,最宽处400米左右的小岛,我背着大大的背包跟在你身后漫无目的地走着,你一路都十分沉默,如果不是在我跟不上你的时候你会停下来等我,我会以为你几乎忘记了我这个人的存在。
岛上有一片很大的西瓜田,正是西瓜成熟的时候,有几个小孩田里跑着,我只觉得这个场景无端地叫人感动,鼻子一酸,莫名地就湿了眼眶。
你走到我的身边停下来,轻声说:“这些小孩子是来偷西瓜的,其实也不叫偷,因为都是自己家种的,不过大人们想把大的、好的运到岸上去卖,把小的、歪的、被水泡过了的留下来自己家吃,这个岛上的地是沙地,种出来的瓜特别甜。”
我惊讶地看着你,我真的觉得很诧异,你怎么会晓得这些事情。
你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睛里仍然泛着那层瓷器般的微蓝光芒,你微微一笑,再也不肯说下去。
那个时候的我,是没有“爱情”这个概念的,我成长期间,所有的老师对我啧啧称赞,所有的同学都觉得我的枯燥乏味,我将最美好的青春全部贡献给了那一本本四四方方的教科书,一切都源于从小耳熏目染受到的教育: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你的出现,就像是推开了荒芜青春中的一扇窗户,让我知道了世界原来比书上描述的要宽广得多,无限得多。
晚上我们住在一家小小的旅店里,我洗完头发出来吹风的时候,看到你在走廊上抽着一根烟,你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寂寞。
我正准备安静地离开,不打扰你的时候,你伸手招呼我过去。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很多,最后你对我说:“我每年都会来一次宴洲岛,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我每年都来吗?”
我仰起头看着你,你看向远方:“我小时候,爸爸妈妈每年的结婚纪念日都会来这里,因为他们是在这里认识的……”
你侧过脸来对我笑:“可是后来,他们很少一起出现了。”
[三]
我们在岛上待了三天,你像个带着妹妹过暑假的哥哥一样将生平所知倾囊相授。
你教我捉甲鱼,岛上的甲鱼很多,经常可以一晚上捉一桶,可是你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捉来的甲鱼你全部放生了,我大惑不解,你却说“重在过程”。
岛上芦苇很多,你背着你的单反给我拍照,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镜头后面那双眼睛是你的,我就会手足无措,摆出来的姿势僵硬,笑容扭曲。
虽然不是个合格的模特,但我却是个天生的摄影师,我给你拍的照片每一张你都很喜欢,每一张你都赞不绝口,你的小善良大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给你拍的所有照片中我最喜欢的一张抓拍的,我跟在你后面走,你回头看我之前,“咔嚓”一声,摁下了快门。
只看见你的白色Tee,看不清楚你的脸,这张照片后来被我冲洗出来一直放在我的钱包里,很多人问我这个背影是谁,我总是笑而不语。
我们临走前的那个晚上,在水边散步,我很意外地看到了萤火虫。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萤火虫,在黑暗之中明明灭灭,我像个无知的孩童兴奋得大叫,黑暗中我看不清楚你脸上的表情,你拍拍我的头,笑着说了一声“白痴”。
你的手掌揉在我的发丛里的那一瞬间,我真希望我有一把神奇的剪刀,能将这个片刻从我们的人生中剪辑出来,放到一个小盒子里珍藏起来。
也算是良辰美景吧。
那天的后半夜下起雨来,我竟然很不争气地感冒了,到了次日出发的时候,我昏昏沉沉地一脚从楼梯上踏空,若不是你眼明手快抓住我,只怕我就要摔个半身不遂了。
你探了探我的额头之后蹙着眉说:“发烧了。”
全身酸软无力的我在车上吐了好几次,最后终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你揽过我的头靠在你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喂我喝水。
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爱上你的,大概就是在那个迷迷糊糊的时候吧。你的呼吸深深浅浅地扑在我的睫毛上,我听见自己血管里慌乱流窜的血液倒灌进了心脏,继而又澎湃而出的声音,就像在岛上的夜晚,我听见的那些起起落落的浪潮。
我当时心存天真,我觉得那个美好的瞬间,可以保留到天荒地老。
那三天的相处,完全颠覆了我最初在流言飞语中所知晓的你,我近乎偏执地认为你是一个被误解的人,我甚至觉得我保留了那么久的爱情就是为了等待你的出现。
你把我送到家门口,忽然叫我等一下,等你气喘吁吁再跑到我面前时,手中多了一袋退烧药和感冒药。
那些红的绿的白的消炎丸,在我的抽屉里,一直安放了很多年。
分开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拥抱了你一下,你没有脸红,也没有露出分毫的青涩,你那么坦荡地应承了我,我把头埋在你的胸口。
我轻声说:“林逸舟,谢谢你。”
你拍拍我的背,你说:“都是朋友了,客气什么。”
[四]
某天自习课你站在门口叫我,我兴高采烈地跑出教室却发现你是带着新交的女朋友来跟我一起吃饭,那种失望的感觉就像被人当头淋下一盆冷水。[七]
我无声地离开了你的生活,不知道是不是那四句话的原因,你也很默契地不再联系我。
我有些失落,失落之余我也为你高兴,你终于遇到你的同类,跟你一样孤独的那个人,名字那么好听的程落薰。
我希望你们好好相爱,这样我才可以放心,只要你肯停下来,不管是为谁停下来,我都觉得欣慰。
又是西瓜成熟的时候,我一个人去了一次宴洲岛,这次我自己备好了晕车药,感冒药,一路上没有人跟我说话,也没有人再往我的耳朵里塞一只耳机。
我闭着眼睛,往事像黑白默片一样在回放。
林逸舟,此时此刻的你,快乐吗?
我到岛上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岛小了许多,那个旅店的老板娘还记得我,她问我:“你男朋友呢?我笑一笑,我说:“分手了呢。”
如果你知道我这样回答会不会笑我呢?
夜间老板娘跟我聊天,她说,宴洲岛总有一天会消失的,它的命运从上个世纪70年代末就开始转折了,那时听说有人在宴洲岛附近挖沙的时候挖到了一块金砖。
其实没有人见过这块金砖,但是在传说中,它是存在的,正是因为有它,这个小岛虽然屡次受到洪水冲击,但从未遭遇灭顶之灾。
但它被挖走之后,宴洲岛失去了冥冥中的庇佑。
挖沙船越来越多,越来越靠近这个小小的岛,它正一点点被蚕食着。
我打开钱包,静静地凝视着那张照片,过了很久我给你打了一个电话,你那头很吵很吵,我根本听不见你说什么,索性就挂掉了。
后来你发了一条短信给我,你说: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我想了一下,回了你一句答非所问的话:岛上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然而你那么聪明,你应该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我要出国了,你早就知道我是那种活得很清醒的女孩子,我的人生是一步一步井井有条的,我唯一冲动了一次就是那次跟着你一起来到了宴洲岛,我唯一的失态就是那个夜晚紧紧地抓着你的手不肯放,我的青春中,你是唯一的意外。
两天之后我离开了宴洲岛,我坐在巴士上看着它在我的视野中一点一点变小,忽然忍不住号啕大哭,车上的人都看着我,谁也不明白我哭什么。
我曾看过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一双眼睛,它干净,清澈,它是我生命中最洁净的一抹少年蓝。
再见,宴洲岛。
再见,林逸舟。
庆幸是在它消失之前,我总算去看过它,庆幸是在你离开之前,我总算爱过你。
虽然我极力掩饰我的失落,但我毕竟不是表演系的学生,表情动作举止神态全要拿捏得恰到好处,我自问实在是做不到。
我没有想到,你新交的女朋友——那个叫安宁的女孩子——目光如炬,竟然将我那些泄露的细小情绪全收眼底。
你们因为我吵架,你女朋友以女性天生敏锐的第六感指证我喜欢你,你愤怒地对她吼,你说:“苏瑾是我的好兄弟。”
这些我当时都不知道,那时的我还经常傻呼呼地跟着你们一起逛街,我知道你喜欢的颜色,我知道你喜欢的食物,我知道你喜欢的酒吧,我知道你喜欢的衣服牌子……
我并没有意识到在我们一次次的调侃和嬉笑中,安宁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毫无根据的爆发,只是在安宁的愤怒爆发之前,我还不懂得收敛,或许在潜意识之中我是心存炫耀的,炫耀什么,无非是我了解你。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那个人。
我是这个世界上将你看得最重要的那个人,没有之一。
安宁爆发在你生日的那天,原本是你们两个人的约会,你却很不懂事地叫上了我,比你更不懂事的我提着给你买的生日礼物挂了电话飞速冲向了徐记海鲜酒楼。
我跟安宁送你的生日礼物都是衣服,她买的紫色的TEE,我买的白色POLO,你打开礼物之后对我赞不绝口,顺便教育她:“紫色是天堂地狱色,很挑人的,不过我穿什么都好看啦。”
安宁沉着脸,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毫不掩饰对我的反感了,在洗手间里,我自作多情地跟她说:“林逸舟喜欢POLO超过TEE,下次别买错了。”
她抬起头从镜子中安安静静地端详我,那种目光让我不寒而栗。
最后,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甩了甩手上的水,拉开门出去了。
在餐桌上,你第一筷子就把扇贝夹给了我,然后笑笑说:“你最喜欢吃的。”回头你又夹了一筷子小鲍鱼放到安宁的碗里。
我们谁也没想到,安宁沉默地把鲍鱼从碗里夹出来丢到了面前的碟子里。
你怔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愉快,又夹了一只虾给她,她依然板着脸从碗里夹出来丢了,三次之后,你忍无可忍地把筷子一摔,问她:“你怎么了?”
安宁看看我,再看看你,过了很久,她吐出一句话:“我不要你给别人夹过菜的筷子来给我夹菜。”
那一刻,空气仿佛都结了冰,周围有些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几秒钟之后,安宁提起她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她说:“我受够了每次三个人的约会,我受够了另外一个人比我更了解我男朋友的喜恶,我受够了你们把我当傻瓜。”
她最后丢了一句话:“林逸舟,你知道苏瑾喜欢吃扇贝,那你知不知道我对海鲜过敏?”
她走了之后,我们面面相觑了很久。
最后你无奈地笑了,你说:“她太敏感了,她非要说你喜欢我。”
“这样啊……”我低下头,看着盘子里的扇贝,“没错啊,我是喜欢你啊。”
[五]
过了很久我都不愿意去回想你生日那天,你听完我那句话之后,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说:“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类型啊。”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这是我唯一不了解你的盲区,我看见过很多跟你谈过恋爱的女孩子,她们像是夏天里的花朵,每一种都美丽,而每一种美丽又各有不同。
或许,你不喜欢的是我的坚硬吧,安宁眼底的那些仓皇和无助永远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眼睛里。
你握住我的手,前所未有的诚恳,你说:“苏瑾,做朋友长久得多。”
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笑一笑:“那就做朋友好了。”
说得是这样云淡风轻,可是回去之后我蒙在被子里哭了一夜,我很难说清楚我是为什么哭,是为了自己高傲的自尊心,还是为了我跟你之间名不副实的友谊,还是为了刚刚说出口就被判了死刑的爱情。
那天凌晨三点,我接到安宁的电话,她的声音那么冷静决绝,她说:“你必须出来跟我见一面。”
凌晨三点,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拥有一张巴掌脸的安宁哭得歇斯底里,她一遍一遍问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看着天上的星星,第一次,心里有那么那么浓烈的哀愁。
我还没有崩溃,她倒先崩溃了,我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打通你的电话,你睡意蒙眬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来,我只觉得无限羞愧。
深夜的你,穿着白衬衣,开着你的车,停在我和安宁的脚边。
你把安宁从地上抱起来,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妥协了,她依靠在你的怀抱里,半闭着眼睛,其实她已经赢了。
我咬着嘴唇看着你,我不知道的我的目光中是期待还是失望,我只知道,你转过头去没有看我。
你离开之后,我蹲下来抱着自己,我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冷,我觉得我的心里空荡荡的,能听见寂寞的回声。
过了一个小时,安宁的电话又来了,这次她仍然在哭,她说:“苏瑾,对不起。”
我木然地握着手机,我知道肯定是你逼她来向我道歉的,柔弱的她自然什么都听你的,我问自己,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你逼着我去向另外一个女生道歉,我做不做得到?
过了一会儿,答案清晰地浮了出来。
我做不到。
安宁在最后跟我说:“苏瑾,我是个小气鬼,我舍不得把林逸舟让给你。”
我呵呵地笑,挂掉电话,眼泪流下来了,原来我也可以哭得这么含蓄,这么唯美,这么斯文,这么秀气,只是你那双微蓝的眼睛没有看到。
[六]
你跟安宁到底还是没有维持多久,你是天生注定就停不下来的人,后来我在程落薰的日志中看到她说你像传说中没有脚的鸟时,忽然之间,由衷地觉得她比我更懂你。
你吸取了教训,不让我跟程落薰见面,最开始我不知你是在保护我还是保护她,渐渐地,你同我说起她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我从来没有看见你的脸上露出过那么柔软的表情,好像掐一下就会流出水来。
你从不当着我的面接她的电话,每当她的名字在你的手机上亮起来,你总是走出去,避开所有人,你那双澄净的眼睛骗不了人。
这次,你是真的在爱了。
我站在墙角看着你的影子,黑暗之中你手中的烟明明灭灭,一瞬间时光倒流,回到宴洲岛那个晚上,那个有穿堂的风的走廊,你看向我的那双眼睛,泛着微微的蓝色光芒。
你多么像我苍白青春里一抹清新的蓝色,这个蓝色,我称它为少年蓝。
我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你挂掉电话之后回头看见了我,一时之间我羞愧得不知如何面对你,只好踉踉跄跄地转身就跑。
你追上来,抓住我的手,你皱着眉头问我:“苏瑾,你怎么了?”
我仰起面孔看着你,像濒临溺水的人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说:“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办。”
那个晚上我并没有喝很多酒,但是我借着那一点点酒意发了疯,我死死地抓着你的手不肯放开,最后你只好带我回你家。
算是家吗?那个小小的公寓,没有一点人间烟火的痕迹,你说:“我十八岁的时候爸爸送我车,妈妈送我房子。”
我躺在沙发上,脸埋在抱枕里,这个晚上,我已经没有自尊可言了。
你坐在地板上,看着落地窗外万家灯火,你说:“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苏瑾,我其实很珍惜你,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什么话都可以对你说,我不想亵渎这种关系。”
我沙哑着嗓子问:“那程落薰呢?”
你顿了顿,沉默了很久之后,轻声说:“她不一样。”
只是这四个字就让我溃不成军了,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傻,我原本可以优雅一点,退回好朋友的位置,做你最贴心的那个人,可是我非要把局面搞得这么混乱不堪。
那天晚上我睡你的床,你睡客厅的沙发,半夜我听到你的手机响起来,我靠在门上听见你笑着说:“你真是千里眼,居然知道我旁边睡了人。”
紧接着你又说:“是男生。”
我的手握成了一只拳头,脸上不自知地露出了苦笑。
我身后的这扇门彻底隔开了我和你,等你熟睡了之后我悄悄地离开了你家。在卧室的书桌上有一个摊开来的本子。
上面是我写的四句话。
问我何所有,山中唯白云,只堪自愉悦,不堪持赠君。
如果,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会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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