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你的无奈

月考的试卷发下来了，我并没有兴趣，永远第一的成绩早已让我对考试麻木。我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老树，那里有几只多嘴的麻雀。
柯曼在门外看着我，很无奈的样子。我走出教室，和他一起翻越紧锁的校门，穿行在这个美丽的小镇。
柯曼大我一岁，坐我前面。但在这初三临近冲刺的阶段，几乎所有的老师都把他放弃了，因为他倒数的成绩。
柯曼一直像哥哥一样纵容我，纵容我的任性。也只有在他面前，我才会褪去自己乖乖女的伪装，蛮不讲理地撒娇。他总是温柔地揉乱我的长发，淡淡一笑，说，易，别闹了。我却分明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那丝落寞。
一条不算清澈的河把小镇划成了两半，河边有一片很静很静的沙滩。我们常常会花上一个下午的时间坐在那里，看河水流淌，沉默。有时柯曼会带来几本书，村上或者安妮的。我捧着那些沉重的书，很认真的难过，为这个我永远都猜不透的男生。更多的时候他会背来一把木吉他，自弹自唱，听众只有我一个人。他最常唱的是Jay的《简单爱》。
我想带你/回我的外婆家/一起看着日落/一直到我们都睡着/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我想带你骑单车/我想和你看棒球/想这样没担忧/唱着歌/一直走
听着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弥漫，我会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他就会说，易，这首歌似乎是专门为我们写的呢。
是啊是啊，我点点头，我们的生活就是如此简单快乐啊。
然后我清晰的看到，柯曼的眼中划过那种叫做落寞的东西。接着就是大段大段的沉默。
然而快乐的日子注定不会长久。同学们投向我们的眼神开始变得异样，也多出了许多背地里的议论。我并不在乎这所有的一切。我从心底替他们感到悲哀，他们永远也不会理解我和柯曼之间单纯的友谊。他们所在乎、所追求的仅仅是分数而已。
我们终于还是被老师叫进了办公室。老师的声音很虚无缥缈，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我听见她说，你们真是不像话，都初三了居然还……这真，真是，你们说说，学校是让你们学习的地方，是让你们……的地方吗?
我注视着老师上下翻飞的嘴唇，心说老师你说了这么久，你不累我还累了呢，说够了吧?
柯曼，你自己学习不好不要拖累别人!还有你，老师转向我，你的身份是什么?啊?是学生!真没想到啊，你居然和这种学生混在一起……
我突然很看不起老师，只是成绩差而已，就应该被她用如此轻蔑的口气称做“这种学生”吗?我不想再听她说话，扭头看着窗外，阳光被学校高大的建筑割成一块一块的，跌落到地面，呻吟着。
你们到底知道错了吗?老师突然提高了声音。
什么啊?我纳闷地看着她。却听见柯曼清晰又充满挑战的声音，喜欢也是错吗?不管怎样，谁都不能改变她在我心中的位置，死也不能!
老师的脸开始变的扭曲，我的视线也一点点模糊。随后，一只很温暖也很有力的手把我拉出了办公室。
柯曼径自带我到了那片沙滩。我们并肩坐在一起，风一点一点撩起柯曼的头发。我贪婪地看着他的侧影，我知道这也许会是最后一次。
太阳慢慢挪动脚步，不顾我的挽留，西斜了。
易，我们结束吧。他说。
我们从来就没有开始过，有何谈结束呢?
我尽量让自己的笑看起来轻松，但无能为力。我抬起头，看远处湛蓝的天，不想让他看见我眼角溢出的泪。
没有柯曼陪伴的日子，我无法想像，但生活却还要继续。
课间，我抽出一本厚厚的练习册，一页页认真地做着。只有这样，我才会有一丝安全感，也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在人群中搜寻柯曼的身影，才不会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心里痛到麻木……
老师幽灵般出现在教师门前，她说，你们都快中考了，课间不能在闹了!大家都要像穆易同学学习，要能够分清主次，抓紧每一分钟学习，这样成绩才能上去，重点高中的大门才会像你敞开……
迎着同学们复杂的目光，我深深埋下头。我知道我的脸上一定写满了疲惫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