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清欢

　　落落清欢（一）
　　
　　那个俊雅少年走到她面前：“落落，你能不能别收其他男生的情书？”
　　
　　他说：“落落乖，再吃一个鸡蛋。”
　　
　　他说：“落落很聪明，我再讲一遍就会了。”
　　
　　他说：“落落小心，转弯了。”
　　
　　仿佛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一张温文俊雅的脸，总是温柔地唤她：“落落，我的落落。”
　　
　　有他，她什么都不怕，昂首挺胸，一路向前。因为她知道，他会把她照顾得很好。她累，他比她更憔悴；她疼，他比她更痛苦；她病，他比她更难受…
　　
　　彼时，他说：“放心，我一直都在。”
　　
　　而如今，皆是空荡。
　　
　　他说：“我受不了你嫁给别人。”
　　
　　七年，七年，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那一年，他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乔落，我不想再看见你，永远别回来。”
　　
　　他说：“落落，你告诉我，你也跟我一样，你也努力想忘记，你也试过要重新开始，可是你做不到。”
　　
　　他说：“落落，说你忘不掉，说你看见蓝天就想我们的风筝，一闭上眼就看见我的脸，说你看见湖就想起我们的大学，看见海就想起我们的沙堡……
　　
　　她说：“我忘不掉，我记得，我们的风筝，我们的钢琴，我们的单车，我们的卡片，还有你的围巾，手套，我从来都记得，从来没打算忘记，是你，是你忘了。”
　　
　　以前，他不会这样硬拉她手，不会这么坚决地逼迫她，那个人永远只会包容宠爱她。
　　
　　她，是什么将她置于如此境地。
　　
　　她说：“你在害怕吗？该害怕的是我，你早就醒了，不是吗？
　　
　　他说：“落落，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她克制了那么久，好像，都在等这一天。
　　
　　原来，就在等这一刻。
　　
　　等这个男子问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只听见撕心裂肺地嚎啕声。
　　
　　那么惨，那么伤，那么多不平，不甘，不懂得。
　　
　　他们似乎从十七岁牵手，说要一辈子不分离，就真的没有分开过。
　　
　　可是游戏真的结束了，七年前他没选择她，她也一样，不会选择他，他们无处沉沦。
　　
　　她，只是因为爱他，想在他身边，所以才会在这里。
　　
　　她不欠他。
　　
　　她说：“意冬，我爱你，一直爱你。我人生最美好的十一年，全部用来爱你了，已经够了，我没有更多给你了。
　　
　　他说：“落，你明白不是吗？我不过只是＿不能失去你，非要我说出来吗？
　　
　　她说：“你爱我，是现在的，还是当年的？
　　
　　你还记得我当年的样子吗？
　　
　　曾经，她以为她永远不会失去顾意冬。
　　
　　她说：“你不是说爱我到老么？不是说非我不娶的么？为什么短短两月，你可以这样搂着她？
　　
　　他是她一心想嫁的那个人，是每个女孩最美丽，最珍贵的梦。
　　
　　她爱他的从容，她的文雅，以前快活得象飘在天空的云朵，那个时候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得到天堂。
　　
　　每次听他无奈地唤她：“落落。”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她放不下，她放哈了恨，却放不下爱。
　　
　　不过就是忘不掉，念着，想离他近一点。
　　
　　曾经，当再见到顾意冬，只他一句话，她就忘了伤，忘记了痛，忘记了自己地跟他走。
　　
　　曾经，她以为离开了他世界，就不能称为世界。
　　
　　而事实上，这一次离开他，她仍然活着。
　　
　　曾经在美的时候，男孩圈着她问：“落落，想要一个怎样的婚礼。
　　
　　他说：“落落，不要哭。”
　　
　　他说：“我等你回来。”
　　
　　他说：“落落，你回来了。”
　　
　　他说：“我喜欢你。”
　　
　　他说：“我顾意冬发誓一辈子对乔落好。”
　　
　　他说：“我们在这里举行婚礼，一辈子不离不弃。
　　
　　苍茫混沌间，她问：“意冬，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吗？”
　　
　　他笑得宠溺，音量不大，却无比坚定自若：当然。
　　
　　乔落哭了。
　　
　　只是有一天，她来到这里，没有白羽婚纱，没有求婚蛋糕，没有求婚戒指，也没有他。
　　
　　他们亲手打碎了他们的爱情，那只远航，在梦中的爱之帆终于悲伤靠岸。
　　
　　只是乔落在远航的帆船上倾注了太多，收不回…
　　
　　在冰砖上刻下他的名字，闭上眼，眼泪倾泻而下。
　　
　　顾意冬，她把他留在这里了。
　　
　　名字终究随着冰雪而化去，如同他们的地老天荒。
　　
　　再一次遇见，她只说：“我只是来…告别。
　　
　　这里，有他，有她，有他们的誓言和梦想。
　　
　　他说：“我知道，我也从来没有恨过你，我只是恨自己，恨我爱你，恨我伤你，更恨没有办法让我最爱最珍惜的女孩幸福，我恨不能实践这辈子最珍贵的誓言。
　　
　　他说：“我以为这样就是一生了，我以为无论我们在什么地方，这一辈子都是我和你一生一世，是我们说好的地老天荒。
　　
　　他说：“我应该恨你，因为你连最后的念想都不给我，但我又怎能恨你？如果老天要收回，为何之前，给我们那么好那么多？”
　　
　　十二年，一个轮回。
　　
　　她也曾经认定，就是这样的一生了，不论怎样，无论他们各自在什么地方，在谁的身边，这一辈子她过的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一生一世，是他允诺她的地老天荒。
　　
　　那些青春，那些年华，那些美好的誓言。
　　
　　她说：“意冬，答应我，忘了我。”
　　
　　他知道她是真心的，她要离开他，彻底地，连回忆都不肯留，因为她要给另一个女人一个完整的丈夫。
　　
　　他说：“落落，你能不能答应我，永远不要忘了我，无论那个人对你多好多体贴多温柔，你都不要忘了我好不好？你能不能不要忘记第一个与你牵手的是我，第一个与你相爱的是我，第一个跟你说要一生一世的是我…他说：“落落，如果你回来的时候，我不再粉饰太平，逃避过去，你会不会还这么坚决，我们会不会还有机会的可能。
　　
　　他说：“落落，即使如你所愿忘了你，我还是爱你，顾意东爱你。对不起，落落。
　　
　　最后顾意冬说：“乔落，我爱你，顾意东爱你，只爱你。即使如你所愿，忘了你，也还是爱你。对不起，落落，这是唯一可以给你的。
　　
　　十二年飞快闪过，那些笑声，那些甜蜜，那些誓言，将这一瞬割成千千万万的碎片，纷纷扬扬，漫天漫地的心伤。
　　
　　走的时候，他仍回头问：“落落，如果你回来的时候，我不再粉饰太平，逃避过去，你会不会像如今这样坚决，我们可不可能有一个机会？
　　
　　她答：“不会”
　　
　　她最终骗了他，骗了意冬，怎么能不会，当然会啊！
　　
　　顾意冬说：“落落，相信我，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一个象我这样的傻瓜竟然傻到会放开你的手。
　　
　　收到贺迟的短信，北美出差一个月。
　　
　　又过了一周，他又发一条：落，生日快乐。
　　
　　抬头看天，灰蒙蒙的，可他似乎看到，大洋彼岸的那一片碧海蓝天。
　　
　　打开盒子，她看到了那传说中的世界上最幸福的颜色。
　　
　　那一刻，幸福的青鸟似乎触手可及。
　　
　　乔落，几乎落泪。
　　
　　报纸上顾意冬笑容淡定：这五座希望小学是送给一个朋友的生日礼物，这是她十年前的心愿。”
　　
　　恍惚想起，似乎十八岁那年，她刚上大学，便立誓说要十年后盖五座希望小学。
　　
　　意冬，何苦…不需要这样，都过去了，不是吗？
　　
　　五月份的捐赠证明和荣誉，都是以她的名义。
　　
　　乔落深以为然，有一种叫做伤感的情绪取代了哀伤，布满心间。
　　
　　拨下快捷键：落落，有一个好馆子我们一起出来尝尝？”
　　
　　忽然，他失去粉饰太平的勇气，落落，我想见你。
　　
　　曾记得意冬问他：如果你输了，你认输吗？
　　
　　闭上眼，无数念头，心跟着胀痛：不必。
　　
　　那些过往要怎么跨过，那些未来又如何面对，更何况乔落失去了为爱拼搏的天真和勇气，如何要求她再次献出她刚刚恢复的那点元气去为这个不确定的未来搏一个开始？
　　
　　贺迟说：“落落，想我了吗？”
　　
　　他说：“落落，我很想你，想到自己害怕，你告诉我你想我了吗？”
　　
　　她说：“少拿可怜巴巴的眼神，你还委屈了？好的不学坏的全会了是不是？
　　
　　他说：“落落别生气了，我看你这样，我都心疼了……
　　
　　她吼：你以为你这样我不心疼吗？
　　
　　他轻问：落落，为什么，就那么难，爱我，就那么难吗？
　　
　　她心中剧痛：不难，只是，我不会再傻第二次，你…也不要傻了。
　　
　　他说：“落落，你不喜欢的，我都不要了，行不行？我认真的，我不在乎。
　　
　　她低下头：我在乎，贺迟，我背负不起。
　　
　　他吸气，然后抬头，漫长的岁月，顾意冬被判出局，那么他呢？
　　
　　她尝试忽略心情，恨如顾意冬她都不忍心逼其自己舍弃基业，何况贺迟。
　　
　　贺迟对他爸说：“一句话，只要乔落，要么你就认了，有儿子，儿媳妇，还有大胖孙子，要不然，先来一个十六年，走着瞧。
　　
　　他对贺夕说：“你知道顾意冬为什么放手吗？并不是乔落不爱他，若是如此，他绝对不会罢休，定会要她再爱上他。
　　
　　你去问他，他会告诉你，是因为，乔落现在爱的是我。
　　
　　乔落哭了，象个孩子。
　　
　　他一面对自己说：“不能对她心软，她就看准吃定你了。一面却控制不住自己将她圈住：落落别哭了，我不逼你。
　　
　　她从来不知道贺迟留给她的那么多，这么好，她问自己：你是否应该高兴竟有这么美好的回忆？”
　　
　　她开始怀念他的坏脾气，坏心眼，想念他越来越温厚的态度，想念他得意时翘起的嘴角。
　　
　　她曾说贺迟是一株植物，原来早已在心尖生根，在那贫瘠的心间成长，枝繁叶茂，占据了每个角落。
　　
　　你爱的人才能给的幸福。有人要，给不起，有人给，要不起。谁更心伤？
　　
　　她说：“有一种幸福，只有你爱的那个人才能给。
　　
　　宋海说：“乔落，贺迟不是顾意冬，即使遭遇变故，他不会象他那样首先选择牺牲你，他这么多年付出，不值得你一试么？
　　
　　顾意冬的四年，她用七年忘，贺迟的八年，她又拿什么埋。
　　
　　他对乔父说：“乔叔，如果有一天出现比我更能让落落幸福的人，我会放手，可是，如果落落爱的是我，我不想放弃。
　　
　　他说，落落，我等了你很久。
　　
　　她说：“我知道，对不起，让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