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只蝴蝶
都是从前一朵花的灵魂,
之所以飞舞花丛,
是想找回从前的自己
——张爱玲
当我打算记下这个故事时,已是在一种褪了色的悲伤中,沉默。
你是那种在各种人际关系中游刃有余并乐此不疲的人。
而我,早已习惯了寂寞,从不习惯过得太热闹。
似乎不应与你有所交集,而应让你的热闹我的冷清就这样延续下去,一直到彼此命运尽头。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真的。
第一次看见你时,我已经经历了许多起起落落。
谈不上大喜大悲,只是,命定了一般,我还是无法融于这奇怪的的人间,或许,真的是因为我骨子里的那些骄傲,一个人的灵魂过早地上到一个高度并非是件幸事。
我看起来更像个好小孩,安静得有些遗世独立,可骨子里却有着自命清高与自甘堕落两种因子。
老师微笑着说,这个班就交给你了,我不在时你得管着,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一直知道,生活里走在最前面与最后面的人,是最孤独的,我习惯了寂寞,但从未孤独,多数时间,我都生活在暄哗与骚动之中,可天桥上呆着的猫说,如果你喜欢热闹,那是因为你的灵魂寂寞。
很多时候你都喜欢呼朋引伴,包括我们第一次约会,也是一大帮人一起的,都是你的朋友。
现在我想,你是不善于爱人的,只更习惯于被爱。
喧哗与寂寞,你属于前者,所以,你不会懂得我所恋着的那种恋爱方式。那种浅浅的、淡淡的感觉。
两个人一起在青草香气中,不需要做什么,不需要说什么,就那样,天老地荒了去。
而你,不会懂那种美丽。
去班主任办公室是需要经过你的教室,有一个转弯,会从玻璃窗看到你的侧面。
你不在,转弯处却撞到了一堵温暖的墙,有三宅一生的清携香气,像青西瓜皮的青腥味。
抬头看,是你,你微笑,我淡然,片刻,你说,你常常从窗户里看我吧!
自恋狂,我说,我还有事,不要挡我的路。
你点点着,说,你,一七班的,我看见过你的画。侧身让路。
走过很远的一段路,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你的气息。
你看上去更像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男孩,有着容忍、纵容的风度,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能把人定住,语气也是不紧不慢,听不出情绪变化,从没见过你有失风度的时候。
上午第四节课结束,同学陆续散去,做完最后一道习题,我听到渐行渐远的喧哗与骚动。
窗棂上的微尘落寞地随风飘散,像往事转眼消去,拥抱到的,只剩下虚无。
突然有些厌倦了,我起天桥上呆着的猫说过关于寂寞的话,有时候我们显得苍白,因为寂寞俘虏了我们的灵魂。
走出教室,我抬头,看到你站在走廊的尽头,阳光下你满脸温柔,脚下洒满阳光的碎片,拉出长长的阴影,我听到那个女孩子说,我是一棵树,我注视了你好久好久,为什么你走过四季,却仍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天桥上呆着的猫说,你应该找到阳光,融化心中的冰山。
我说,我心中不是有座冰山,而是沉淀了太多的失望。
天桥上呆着的猫突然说,你的落寞让我心疼。
我,……
天桥上呆着的猫,做我女朋友好吗?
我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一向提倡“像市民一样生活,像哲人一样思考”天桥上呆着的猫不太可能说出这些话,于是我下了线。
窗外是秋天特有的冰蓝天空。
余晖脉脉。
展开手中的信,确切地说是纸条,因为上面只有寥寥几字:可以和你左手牵右手吗?
凭窗而立,树叶纷纷飘落,如一只只舞风之蝶,有蝴蝶飞向远方,仿佛要飞越天空这片灰蓝海域。
晚自习后,经过宿舍走廊,朦胧的路灯下,上次那个女孩子说;我是你生命中的恒星, 你最终选择了一颗终会离你而去的流星,你会回来的,你微笑,说,如果是真的美丽,刹那可成永恒的吧。
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间又是怎么样一个故事,只知道她爱着你,你穿梭在一个个美丽破碎的故事里,始终胜利地微笑着。
这究竟是一场策划好的游戏呢还是逢场作戏?或者如你所言的,我们都是骄傲的人,就像两只刺猬,想要靠近,却碰得遍体鳞伤。
想起孟庭苇的那首《真的还是假的》……“我听说,开始总是真的,到最后会慢慢变成假的……装饰爱情的诺言啊,是随口哼哼打发寂寞的歌……”
很久之前喜欢过亚亚的歌,她的音域并不广,所以不能说她的音乐造诣怎么样,但她的声音清澈而忧郁,有抹挥之不去的淡淡感伤,我相信她唱歌时是投入了感情的。
你说你可以理解我,还言及永远。
我说不要轻易说永远,永远,谁也不能知道它到底有多远。
——承诺总是太过容易,真爱却难以继续。
还是答应了第二次见面。
谁也没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其实我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的,真正的情人之间是不需要过多的言语的,若是真有感觉,空气也能传递信息。
你也许耐不住沉默了,去走走吧你说。
我点头,看见身边的一双双恋人相偎私语,与你保持着一段不太小也不太大的的距离。
你是个很有才情的女孩子,你说。
我不记得和你有过文学或艺术上的任何交流,我们之前完全陌生,便道,何以见得?
我看过你的文章。你简单地一笔带过,说,一个词,曲高和寡。
那是我以前的文章吧,我淡淡应道,有点怅惘,那个我早已远去了,当初的我是多么的傲气毕露,有些天真,却很纯粹,但那已是恍如隔世,似乎那个恃才自傲的人不是我,至少不是现在的我。
你送我的香水,是香气馥郁的紫茉莉,我并不喜欢这种味道,我爱那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飘渺香气,略带清苦,是寂寞的味道。
其实那没必要,我只要你在我还爱你的时间里还爱我。
昨夜我发现那一对小巧精致的瓶子中那只冰蓝色的空了。
暗示有一份爱已经挥发掉了吗?
以后看见那只绣着“长歌怀采薇,相顾无相识”的丝帕时,突然闻到了阔别已久的紫茉莉香。
原来,能够呼吸的,真的就不会在身旁。
其实,我只想拥有在你眼角存在的感觉。
秋天的夜已经开始冷下来,算来与你交往已有时日,我们像所有的校园情侣们一样,牵手拥抱看游逛。
从派对出来有点冷,我抱住肩,你和朋友们还在喝酒,我还是不习惯热闹,一个人走出来。
突然有人从后面拥住我,我挣扎,却被越抱越紧;随之而来的是灼热的喘息和柔软温暖的唇舌,在耳颈处游移。
是熟悉的三宅一生的清携香气和一些酒气,我放弃了抗拒。泪水还是没能控制住,你的手轻轻颤了一下,说,好冷的泪。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疯狂,你的舌头肆无忌惮地吻住我的泪眼,一直在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冷淡的样子?为什么你总是若即若离?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为什么……我只能一直沉默,你的神情疲惫而无奈,最后你说,对不起。
后来见面的时候便有些不自然,我不由自主淡漠了下去,你只是疑惑,似乎我们以后的恋爱内容也就变成了你的解释我的无言。似乎也没有其它内容了。
我又看到了那个说过一棵树的女孩子,在我经过你教室门口时,你还轻轻地点了一下她俏立的鼻尖,脸上是和我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轻松表情。
天桥上呆着的猫听完我故作平静的叙述,说,你在等他的解释吧?
我说,解释又有什么用呢?理解的人不需要解释,不理解的解释了也没用。
你希望他解释吗?
不知道,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天桥上呆着的猫很久才说,我不习惯用解释来争取什么,尤其是感情。
一夜无眠,我对你说,我们该分手了,你怔住了,说,干什么呢?
我们该分手了,我重复一遍,淡然说,她比我漂亮,比我活泼,比我爱笑,比我更适合你。
你说,是因为一一吗?其实……
你不是说你不习惯解释吗?其实你就是个自以为是的人,我说。
你说,我承认,我其实也是个骄傲的人,两个骄傲的人交往起来真的有些辛苦。
你终于承认你的骄傲了。
你微笑,说,你问过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我当时没有回答,其实那一次,你一定没看见我的,是在天桥,你有点慵懒地坐在栏杆上,神情是寂寞的,像高贵忧郁的波斯猫;我说过,你的寂寞让我心疼。后来就一直沉默,望着无边的灰蓝天空。想了很多,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又什么也不明白。
风不断地吹啊吹,脸上有些痛。
远处一片落叶坠落,飘入水中。
那只试图飞越沧海的蝴蝶,终于失败了。
后来上线时,天桥上呆着的猫留了言,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的淡漠你的沉静都如此独特,可惜我从未走进过你的心底,沉淀下来的,依然是失望无奈,一一说过恒星与流星的话,我想,你确实是我生命里的一颗流星,刹那,却永恒,如一夜繁花散尽后依然是满庭暗香。
然后有一份文件发送过来,是陈弈迅的那首《十年》。
情人最终沦为朋友,十年过后,我们还可以相互问候吗?哪怕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晚上一遍又一遍地听王菲浅唱低吟,“回头看,当时的月亮,曾经代表谁的心,结果都一样,看,当时的月亮,一夜之间化作今天的阳光……当时如果发生什么,当时如果没有什么,又会怎样?……”
月亮是美丽的,可惜今晚下着雨。
用桅子花和薄荷泡的水洗我那头刚刚长长的头发,然后把你的一切痕迹点燃,没有人看见我的泪眼,只有这些转眼成灰的纸蝴蝶。
不再恨你,不再爱你,不再要求你,只是似水流年般,在我生命中曾流过的一段岁月。
大雨下了一夜,我读到“枕前泪共檐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就睡着了,意外地没有失眠。
第二天起来居然是个云淡风轻的好天气,你依然微笑着和所有人说话,背后的阳台上停着一只蝴蝶,清风拂起落落尘埃,灰蓝天空如平静无垠的大海,那只蝴蝶翩然远去,一片残叶静躺手心,像一个刚做完的梦。
无论如何,年轻只有一次。
十六岁,只有一次。
年少轻狂的日子啊!终将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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