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长辈们说爷爷是个“戏子”,他最擅长的是唱演大户人家小姐的角色。虽然爷爷唱得很好,以至于打动了一个地主家的小姐,就是奶奶,但是在大家眼中还是个“戏子”。地位是最卑微的。
经常听外婆讲起,在母亲刚定婚的时候奶奶就走了,是高血压。用老辈人的话讲,火烧到地中间爷爷都不会看见。但奶奶还是很爱爷爷的,自己打理家中的一切事物,有好吃的好穿的都是给爷爷的。奶奶离开那年爷爷就疯了,疯到不知道羞丑。直到今天我也没有问起,爷爷后来是怎么好的。外婆说,妈妈结婚以后爷爷坐在外婆家的炕上,眼泪汪汪的说;“亲家母啊,,,俺俩恩恩爱爱一辈子,脸儿都没有红过。”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不知道为了什么爷爷又疯了,我清楚的记得爷爷在脑袋顶最中间扎了个小辫子,说他是大清的子民。而除了辫子以外其余的地方是剃的光光的。爷爷会对着毛主席的相片没完没了的磕头,有一次居然不小心掉进家具空隙出不来,爸爸拽着脚丫子他弄出来的。爷爷最喜欢小弟,小弟从小就帅气可爱。在爷爷眼里丫头早晚是人家的,孙子才是自家的根。爷爷会抓住小弟死活不松手,以至于我们一群孩子经常像看见魔鬼一样护着小弟到处乱藏。
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爷爷好像都没有认真的看过我一次。爷爷把所有的家产都给了大伯,有大伯照顾她。一次去大伯家里玩不小心弄脏了衣服,我顺便把爷爷的被单床单洗了,似乎爷爷非常感动。在我看杂志的时候爷爷像捧个国宝一样,把他那本没了皮儿的三国演义硬塞给我。后来我虚伪的说;自己非常喜欢,看了一遍又一遍,简直爱不释手。爷爷喜出望外,似乎终于遇见了知音,有意要把它送给我。天啊,晕死,实际我根本都没有动一下。我最讨厌的就是小说,猴年翻开马月才看完,枯燥乏味。但还是强装笑脸的对爷爷说;“哎呀,看看皮儿都没了你还保存着,一定比我还喜欢,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说完撒腿就跑,到一个拐角我回头看看爷爷还捧着那本三国演义站在那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九几年的时候,父母迁居哈尔滨把我留在了老家,临走给我100元零用钱,我还是很不满意的,对于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来说100元一年的零用钱还是不够的,那年夏天我躺在窗子上,望着天空,幻想着很多现在想想都美的掉牙的事。爷爷走过来告诉我他只吃过一次香蕉,最近总想着吃。我一脸严肃的表示,香蕉的问题我肯定能解决,呵,人吗,尊老爱幼是应该的,就一个香蕉,小事一桩!集市的那个日子,我骑着自行车左问右问才想起来自己严重缺少币子,想想吧,天啊,吃完了香蕉我的日子还有办法再继续过下去吗。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我花了两元钱给爷爷买了几块金丝猴糖放在爷爷的枕头上,然后骑上自行车像长了翅膀飞到外婆家,以后至少一个月在没有去大伯家。
最后一次见爷爷是在我还差两个月要生女儿,母亲和妹妹赶来准备来照顾我,母亲提出去看爷爷,我也顺便一同前往,虽然那时我很“蠢”就算拼命地弯腰也不会看见自己的脚尖。
推开虚掩的房门第一眼就看见爷爷蹲在灶边添柴,屋子很冷。大伯把自己的房间锁上出去了,看样子是不希望爷爷过去他的房间。我下意识的看看爷爷的房间,屋内狼藉一片,窗子已经破了被子的一边放了几块金丝猴糖,好像爷爷尿床了,我觉得好像室外更暖和一些。看见我们,爷爷艰难的站起来几乎挪动着朝我们走过来,我忽然非常惧怕看见爷爷的眼神,在还没有读懂的时候匆忙的转过身。我甚至希望爷爷没有看见我,而走向母亲或者妹妹身边。可爷爷似乎旁若无人偏偏走向我,近得几乎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直到听见爷爷“哎”的一声叹息转身离去,我也没能有足够的勇气抬起头看他一眼。
我们并没有为爷爷做什么事情,我也没有要求妹妹去做什么,虽然临走的那一秒我就一直想说,帮爷爷晒晒被子,修理窗户在烧烧火炕,但最终还是沉默,狼狈的离开了。我不是很清楚当时为什么那么惧怕爷爷的眼神,为什么没有为爷爷做任何事就走掉。而是想着在我生完宝宝,给他买个海绵垫铺上,再弄块塑料把窗子订好,买条新的棉裤给他,实际以我的能力只能做这么多了。在以后的几天我幻想着,爷爷在家等着我,生完宝宝再去为他做这一切。
从走的那一秒我不知道,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面,就像我不知道有一天自己老去会是什么样子。不想说自己有多么的自责,内疚。更不想发什么感慨,也不想说什么,子欲养而什么什么已不在来告诉别人要如何如何的大道理。因为已经一文不值。只是再后来的日子里经常想到一句话,如果有爱,还可不可以再重来。
如果有爱 还可不可以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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