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荡个包包,晃荡在街上,晃荡在人世。雨点打在透明淡粉的伞上,热烈而单调。街上车水马龙,溅起一片片欢乐的水花。我本想大声地说,我沉寂多年的梦终于醒来了。伸出手却只触摸到凉凉的雨水。已是秋末初冬的季节了。
一个男孩跑出来站在街边对着雨水形成的水洼撒尿,饶有兴趣地看自己在水洼里荡起的涟漪,一个女人从街边的店铺跑出来,为男孩撑着伞,不知笑骂着什么。一对情侣顶着一把伞亲亲热热相拥着从街对面走过。那个白发老头对着手机大声吼着什么。所有这些像一部无声电影,生动而热烈。与我无关。
很多个早上,借口上班,早早逃出家门。不知要逃离什么。绕道那条熙熙攘攘的老街。那条冷冷清清几乎被人遗忘的老街在清早时格外热闹。
穿行在热闹的街道,总是无端想起沈从文的《街》:“有个小小的城镇,有一条寂寞的长街。”沈从文例举了他的街的不寂寞来反衬寂寞。我的清晨的街确确实实是不寂寞的。凌晨四点开始,一些老太太背着、提着、担着,或者骑着三轮车从乡下各个地方涌来,在地上铺一块布,或者直接把兜里、篮里、车里的菜摆放到地上,占领自己的一席之地。生意尚未开张,东家长西家短,时间在蜚短流长里中消逝。五点逐渐有买菜的大妈。一块钱的葱,两块钱的蒜,饶个一根,砍个一毛,场面热烈而欢腾。一些专业小贩加入队伍,大声吆喝,长长的街道挤挤挨挨,人声鼎沸。六点达到高潮。七点,穿着虎皮的城管上班,开始工作。一路呼喝,似驱赶一群动物。长长的街道两侧,排排坐着白发苍苍的脑袋,抬起满是皱纹的脸,扬起谄媚讨好的笑,磨蹭着收拾摊子,“狡猾”地避过虎皮的眼睛,挪个地方重新蹲下。对所有投过来的视线急切又讨好地问,还有最后一把菜,要吗?话外之意,随你给几个钱吧。那白发中诉说的困窘,皱纹里藏着的卑微,可是我老去的模样?
街道波波涌涌,我涉水而过,那些热烈的情节与我无关,我只是路过。八点,风平,浪尽,所有热闹的痕迹都随浪潮抹去了。平静得仿佛刚才的热烈只是一场梦境。
很多个早上,随着街道潮起潮落。那些嘈杂,那些狼藉都似一些过期的影片片段,无声,连不成剧。而我站在时间的废墟上,心底的悲凉一波一波涌上来。
午后的老街在雨中打起了瞌睡,我站在街边,伸出手,想打捞一些与我有关的情节。
我们说过要彼此见证,见证彼此的每一步。你可曾看到我一路跌跌撞撞走来?望望身后,混沌一片,看看前方,一片茫然。或许我只是在追赶你,可是我永远也赶不上自己。那个蹒跚走过的孩子可是我蹒跚走来的梦?孩子会长大,我的梦呢?我还有梦吗?
阴郁的天,连绵的雨,雨伞上热烈而单调的音乐都像是在酝酿一场悲剧,结局已注定,而我兀自徒劳地涂抹一些喜剧的色彩,或许只是想提高影片的可看性,也或许是想制造一些与我有关的情节。
可是,是否有一丝情节与我有关?
是否有一丝情节与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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