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向西而去,使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挂在东空的太阳在一点儿一点儿的下沉,时间好象在倒退。我正从东七时区飞往东八时区,现在是东京时间早上七点,但约四个小时后我到达北京时,不过是北京时间十点。我想到了旅行包中的那个骨灰盒,由于它上面的金属搭扣,在过海关时,还遇到一点小麻烦。当我拿出这个盒子向海关人员解释时,他露出厌恶的表情,不断的说:“好啦!你尽快拿走它。快一些。”
可是,骨灰的主人曾经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我还记得她脸部柔和的线条,细长浓黑的眉毛,幽深的大眼睛总是闪着戏谑又稍带伤感的神色。白皙细腻的皮肤,高直的鼻子,使她显的恬静又倔强。
透过舷窗,我看到近处如纱的白云,往下是蔚蓝广阔的大海,映着灿烂的阳光,一艘白色的船在海上行驶,这是让人充满希望的景色。我感到一丝莫名的激动。我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一九九七年的一天,也是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走在太原市府西街上,眼前也是让人充满希望的景色。下午的阳光带着鹅黄的色调,街道和大街两旁或高或矮的建筑物都被染上这种颜色。一辆大巴到站,一群人依次上车;自行车到处抢道,快车道上的几辆汽车被迫放缓速度。不时的有互相依偎着的情侣从我身旁经过,所有这些我熟悉的景物都让我感到一阵的激动。我尽力把它们都记在心里,就象要永远的离开不再回来。一对青年男女趾高气扬的从“东海”走出,男的故作潇洒的手一挥用手中的遥控钥匙打开几米外一辆本田的车门,我在心里不屑的想:“你神气什么,我就要出国了,去日本!去开真正原装的本田、丰田、尼桑、五十铃。”
我这样想着,脸上露出非常得意的神情,这种神情可能与我身上三十元一件的夹克,皱皱巴巴的裤子太不相衬了,所以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回到家,我妈正忙着给我打点行李。
“别忙了,妈,还有几天呢。”我说。
“到时就来不及了,我还不知道你?”她说。
“我怎么了?”
“东西要事先放好,再多检查几次,到时才不会丢三落四。”
姐姐在厨房做饭,一股烧茄子味。“姐,放油多一些,不要太小气。每回放那么少的油,炒下的茄子一点都不香。”
“嫌我炒的菜难吃?等你去了日本,想吃都吃不着了。”姐姐说。
“护照在哪?”我妈问。
“在我走时要穿的裤口袋里。”
“我告过你别往那儿放,口袋那么浅,要放上衣内兜里。签证呢?”
“和护照在一块儿呢。”我不耐烦的说。
“你别和我这么说话,临走了还惹我生气。”
“我又不是头一次出门,这么大了还没有自理能力,还不如就呆家里算了。”
“你一出去我就不管你了,在家一天我就管你一天。你的护照呢?”
“我刚才不是告你在临走要穿的裤子里么?”
我进了我和弟弟合住的房间,他正在玩“仙剑奇侠传”。
“让我玩会儿。”我推他。
“急什么,我不跟你抢,让我先把这关存起来。”
我坐下调出三国游戏,问他:“你今天怎么不和我争了?”
“你去了日本,这电脑还不由着我玩,这两天先让着你。”
“别光玩电脑游戏,还要记着用功学习。”我一本正经。
“都上了大学了,还用什么功。你大学还不是玩过去的。”
“从你们这届开始国家就不包分配,择业要双向交流了,不比我当年。”
我沉浸在古代沙场的厮杀中,我选择的孙权把刘表赶的到处逃窜。
“还玩?不抓紧时间练练日语?”爸爸站在房间门口说。
“我那个学校是英语授课。我的日语水平在生活上足够用了。”
“那也要用功才行。日本是世界上竞争最激烈的国家之一,要立住脚一定不能松懈……”
我实在受不了他的长篇大论,努力不去听,专注的看着电脑显示屏。
晚上七点钟,我给几个关系一般的同学朋友打电话。他们都不知道我要去日本,我也不打算告诉他们,只是在电话里问问他们的近况,听着他们对生活的抱怨,心里窃喜。有些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对于我突如其来的电话保持着相当的警惕,生怕我有什么麻烦事有求于他们,甚至一个在高中处的不错的男同学用很生硬的语气说:“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你聊聊。”
“噢。以后有时间咱们再聊吧。”
放下电话,我心里不平的想,我大专刚毕业那年他结婚,我还给他上了二百块钱礼金呢,才过了两年倒忘的一干二净。
东京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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