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的大学校园里。
我是在一次校文学社的集会上认识他的。那次集会上女性不多,我是默默无闻一小卒,独自一人坐角落里,高山仰止般望那些中文系的才子们。其中有他,有着一双大眼睛,眉宇间略带悒郁的大男生。那里时我偏爱宋词,“绸缪的秋雨”总是在我的世界里滴滴地下,所以,他的悒郁,一下子让我有了知音般的感觉。
轮到他发言时,我的脸就不自觉地红了,我尽量做出低眉顺眼状,以掩饰那无来由的羞红。他的发言字下腔圆,普通话极标准,音质是带点儿磁性的那种。他大谈了一通诸如当今社会文学走势之类的话,深奥得很,更让我作仰视状。
我正独自菲薄着,却突然听到有人点名要我说两句,于是其他人也跟着热闹,说我是校园内的才女,他们已在杂志上看到我发表的诗了。能在那样的杂志上发表诗,是很了不得的,他们一脸真诚地说。巨大的荣耀让我一下子无法消受,我看到他也在两眼晶晶地看我,更是手足无措,呐呐不能成言。他们等半天,也没等到我一句半句的话,最后只好温和地笑笑,作罢。在大家都很温和地笑着时,他却很深刻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让我的心,竟很疼地跳了一下。
自那次集会后,我们开始了为数不多的几次交往,交往的内容都是他来问我约诗稿。我写好了就送给他,然后他和他的那帮秀才们进行认真挑选,选登到校文学社的社刊上。我记得有一期社刊上,他们隆重推出我的十二首诗,还满腔热忱地作了一篇洋洋洒洒近三千字的诗评,这大激活了我潜在的写作热情,我几乎是一天一首地写,写成一堆了,就送给他看,我们之间语言交流不多,多数是他对我的诗进行评价,只几分钟时间,满溢的都是赞美之辞。我一般是微微笑着听,点头或摇头,不多话。
在小小的校园里,我们还是很容易就碰到的。我们在同一个操场上做操,在同一个食堂吃饭,在同一幢教学楼里上课,在同一个阅览室看书。每每遇到,我总是竭力混入人群中,避免让他看到,但眼光,却不可遏制地越过人群,一遍遍地把他找寻。
我开始做梦,在大白天。我总是让自己沉入无边的假想之中。我知道这不好,没来由,于是压迫自己拼命读书,拼命写诗,但他总是防不胜防地跑进我的思绪中来。在那些日子里,我的思绪,是盛开的获花啊,绵绵絮絮忧忧郁郁地飘呀飘,总也落不尽。
那时,宿舍里的小女生们一个个都在演绎着“风花雪月”,一到周末,全都彩蝶般飞走了。我拒绝着邀请和诱惑,静静一个人,让梦美丽地在空寂的宿舍里开放。我设想着他的突然出现,设想着他悒郁地眼和磁性的声音。没有玫瑰,那就带一枚树叶给我吧,我一样的会喜欢的。无边的假想,使我那时的心中,注满疼痛。
我表面上一平如镜,真的跟他顶面相遇了,我也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儿。没人人知道我的秘密,没有。我独自怀抱着它,度过了一个又一个落寞的黄昏和夜晚。
然毕业前一天,他突然找到我,让我给他的毕业纪念册上写两句话。他跟我谈了许多许多,是些与感情有着但与爱无关的话题。他告诉我他是怎样看我独自一人往教室走的,在每天的晚饭过后。他告诉我在阅览室,他是怎样看我独自一人坐角落里,入迷地看一本书的。他告诉我他多想做我的第一读者,他说很喜欢我的诗。最后他告诉我他的家乡是如何穷困,他的父母是如何艰难地生存着。如果可能,我一定要写一部关于父亲地书,一定!他翻着他的手手掌说,手心手背记录的都是苦难呵。
那是一个夏日的夜晚,无月,无风,楼上的灯光朦朦地照着楼下的小径,我轻倚着一棵树,看着眼前的那个人,心中澎湃着千万声回响。
我只想着他说一句,跟我走吧,亲爱的。那么,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背起行囊,跟他回他的家乡。我是咬定了想跟他一起去过苦日子的。但一直到最后,他也没说出类似这句话的话来。
我在他的纪念册上写了什么,我已忘了。但他在我的纪念册上写的那句:我相信你会成功,就象相信我会成功一样。等待你的好消息!已深深烙进我的脑海,成了永久的记忆。
我在毕业后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沉浸在一种无以名状的忧伤之中,那种没有着落的爱的滋味,不好受,那实在是一种摸不着疼痛的疼痛啊。
初恋的天空飘满无言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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