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路牙子上,爽把脑袋后面的头发全部的拉到前面来,这样脸都被遮挡住了。她说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这样的时候自己是神秘的,神秘的别人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也看不见自己的内心世界。她是一个3月出生的女子,洁白的让人不忍去触碰它。海染坐在离她几米远的桥头上,她说爽如果你是一个不干净的女孩子,那该有多好。。爽看着她,然后表情复杂但却不乏可爱的眨巴着眼睛。染明白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她不明白。。。
出租车停在桥头,然后爽问海染,你说下一站我们去哪里啊?染拉上出租车的门然后说各回各家,然后休息。车子跨过高架桥进入市区的时候天也黑了,染看见了城市的夜灯,模糊的像是自己的心,充满了让人窒息的寂然。爽站在马路的大香樟树下面朝车里面的染挥手,模糊中染看见她的口型,她说记得不开心的时候来找我。车子继续朝市区的中心开去,染看看前面的计价表,她知道需要50块钱才可以回到她的家。
司机把车子停下后,然后咳了一声示意她已经到了。付完钱上了楼,房子是租来的,70年代的老旧楼房加藏在城市黑暗的角落里面,染感觉自己住在这里像极了黑暗中那些饥饿的老鼠胆怯的躲在角落里面窥探外面的世界。可是自己不是老鼠,自己是比老鼠更让人觉得恶心脏乱的东西。3楼楼道的灯是一个15瓦特的暗黄灯泡,暗的只能看见楼梯。染在想自己要是那天不小心踏空然后摔下楼梯她就可以安然的跟这个世界说拜拜,她明白自己是在等这一天。房门打开,酒瓶子和烟头满地都是,浓烈的香水味夹杂着酒味还有香烟的味道,结果是难以形容的味道。窗子不大,但窗帘却是落地窗帘。染希望自己可以有一个落地窗户每天早上可以拉开窗帘看着鸟儿在窗间飞来飞去的。可是他明白的这只是一个幻想。自己是一只老鼠,怎么可以生活的如此的高雅,自己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里面,任由身边长满暗绿的苔藓。
没有开灯,不小心的走动碰到地上的酒瓶子,夜是有点安静了所以听到的声音有点明显。点燃香烟安静的躺在床上,床头的柜子上一瓶打开还没有喝完的便宜白酒散发着淳淳的味道。酒的味道好闻但是不好喝,但是却是让人依恋的。高跟鞋散落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在屋子里面染习惯光着脚走来走去。有时会忘记了自己没穿鞋就去光脚踩地上的烟头,然后就感觉脚底钻心的痛。比起那些男人疯狂的在自己身体上发泄的感觉染更喜欢那种被烫伤后钻心的疼,因为疼的时候自己不会去想自己是多么的肮脏。我是一个性服务工作者,染对着镜子暗淡的笑。4月的天一片坦然,安静的像是落满叶子的9月公园。
爽打电话的时候是4月结束的时候的一个晚上,电话响了但是没有人说话,她知道爽不开心,可是自己竟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打破这种安静。染轻轻的咳了一声,然后说爽你在吗,怎么不说话。对方还是沉默,然后的然后电话就挂掉了。染没有打电话过去。夕阳爬上城市最高建筑的楼顶的时候就是中午了,染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休息了,她是在夜里生活的动物,像猫一样在夜间寻觅那些空虚的身体然后做一笔笔身体和金钱的交易。司机把车子停靠在小巷道的楼口,等染下车后就扬尘而去。染把包包斜跨子肩膀上然后沿着巷道走进暗暗的巷道。在上到第二层的时候她看见了爽坐在楼道的最上面的一层台阶上,她光着脚,高跟鞋胡乱的扔在自己下一个台阶上。听到有脚步声,爽抬起头来,她看见染木讷的站在楼道的拐角处。
染很是郁闷,她没有带染来过这个地方,她不敢,因为她怕自己这个肮脏的地方会弄脏一个那么干净的女孩子。打开门,爽提着高跟鞋安静的跟在她后面。染明白始终有这么一天这个干净的女孩子会知道自己有多么的脏,当她知道的时候她一定会离自己远远的,远远的。可是这一天始终还是快了一点到来了。爽走进染的屋子的时候表情安静的让染吃惊,她把高跟鞋随便的往地上一扔然后看见桌子上的酒便拿起来就喝。染一把攥住爽的胳膊然后大声的吼道,你疯了是吗?那是酒。爽看着染然后哭着说我是疯了,难道你没有疯吗?是酒能又怎么样啊?、你能喝我为什么不可以喝啊??爽一把甩开染的手然后就瘫在地上。
夜是安静的,染认为这句话不对,安静是对于那些干净的人来说的,对于自己夜是自己交易的时候,也是自己一次次变得更肮脏的时候。可是今天这个夜自己却变得安静了,因为爽在这里,她安静的躺在染的床上,然后听着手机里面放出的歌曲。染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歌,只是一遍一遍的听,好像有点熟悉了,可是自己却没法哼出声来。染看着爽然后问她要不要吃泡面。爽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你自己”一连问了三遍为什么,染感觉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然后就索性不回答了,她明白自己没办法也没勇气去回答。染光着脚把热水器打开然后准备泡面,爽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去找高跟鞋,穿好自己就背起包包走。染挡住她然后说吃点泡面吧,天都黑了,外面不安全,晚上住我这里吧。我回去住,这里太脏。爽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安静的没有半点胆怯。染横在空中的手僵硬了,这里太脏,脏的不只是屋子还有我吧,染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心中一直被一句话填充着"这里太脏,这里太脏,这里太脏“
爽离开后就一直没有打电话回来,4月结束了,5月也结束了。染看看手机,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染想自己应该是淋淋雨的时候了。晚上6点的时候天终于是算下雨了,夏天来了吧,南方的天气很怪。染感觉自己有点累了,看到马路对面有一个叫”暧“的酒吧就走进去了,她打算让自己喝个半醉然后出来走在马路上淋淋雨回家等自己睡醒后就离开这个地方。酒吧是新开的装饰的也很漂亮,染不管,因为自己是来喝酒的只要有酒自己就可以满足,走进去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坐下,她不喜欢坐在显眼的地方然后被那些无耻的男人打扰,酒吧放的是苏打绿的歌,歌声悲伤的像是告诉大家世界安静所有人死亡。一个男人拿着瓶酒坐到染的对面然后说美女来陪哥喝杯酒,他朝后面的小姐挥挥手然后说”把你们这里最贵的酒拿过来,我今天要跟这个朋友好好喝喝“说完后那个男人骄傲的笑笑,然后就把手搭过来。染一把甩开男人的手,然后一口把桌子上打开的啤酒喝完使劲的把酒瓶往桌子上一蹲”滚“说第一遍的时候男人还嘻嘻的笑笑,染又加大嗓门的吼了一声”滚“男人有点木讷,然后看了一眼染,嘴里说了句操便起身走了。染真想拿起桌子上的酒瓶使劲的朝那个男人的脑袋上抡下去。可是她没有做,她不是不敢。她真想一瓶子下去然后那人再一瓶子回过来然后自己安静的倒下去从此不再醒来,这样就可以摆脱那些肮脏的东西了。
酒吧里有些嘈杂了,这里应该是安静的。染起身拿包准备走,她不喜欢嘈杂的地方,这个时候应该是安静的时候。去吧台结账然后走人。这时她看见对面角落里面一个年轻的女子,旁边几个男人正用大的高脚杯往她肚子里面灌酒,还有男人不停的在她的身上抚摸,染习惯了这种场面所以她只是轻轻的看了一眼。服务员小姐找好钱然后装进包子里面打算要走。这时染停在了那里,她感觉浑身不自在,因为她熟悉那个女子的眼神,她是爽。染拿起旁边在桌子上没有收拾的瓶子冲过去一瓶子就抡在了灌酒的那个男人的头上。瓶子碎了,那个人应声倒了下去。旁边的人看见染冲过来把那个人打倒然后都愣在了原点,片刻之后几个男人都拿起了酒瓶。染一把拉起瘫倒在沙发上的爽就朝酒吧外面跑去。爽什么也没说,只是跟在染后面跑。外面的街道雨已经下的很大了,跑了好久,终于跑不动了。于是停下,染已经不管后面有没有人追过来了,她想好了要是有人追过来自己大不了和她们拼个你死我活。街道被雨水淹没了薄薄的一层,走在上面溅的到处都是。
染没事的时候总是在日志本上来用文子形容夜,她说夜安静的像是沉睡的古堡,国王死了,然后全部的臣民都在默哀。而自己最多算得上是个穿梭于这座古堡之间的一个小小的老鼠。不知道道淋雨淋了多长时间,那冰冷的感觉让人依恋,就像拉着爽的手奔跑的那种感觉。这一刻她是安全的,她不怕在楼道的拐角处碰到爽坐在台阶上用那种悲伤的眼神看着她。她摇摇头感觉酒醒了,醒了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爽。那个干净的女子。爽一直走在离染十米远的地方。牵着的手是染自己放开的,她怕爽再次说自己是脏。那种感觉是让人窒息的,那种感觉比让那些男人随心所欲的摆弄自己更让人觉得悲哀。染不需要这种感觉的,她和这个城市陌生,她也不打算和这里的人熟悉。
晚上走的实在是累了,然后她们打车去染的家,那个被爽说很脏的地方,染明白在这个城市自己别无去处,除了那里。可是在染的心中她爱那个地方,安静。安静的只要不呼吸就可以长出翠绿的苔藓。然后爬山虎爬满身体爬满躯干,慢慢的张向心灵的深处。最后被淹没在一片翠绿和冰凉的夏日里。染希望自己将来的坟墓旁有一簇绿绿的爬山虎,然后在整个夏日里像悲伤一样疯狂的蔓延,笼罩整个墓穴。而自己就安静的躺在里面,身边长满苔藓。直到后来后来的一天所有的人都不会再知道谁是谁,那时候躯干也已经化做淤泥或者是灰尘。可是染很怕很怕,怕自己有一天是会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是楼房的水泥地面,或者酒吧包房的暗黑角落,也或许是在荒芜人烟长满苇草的河床上面。她怕自己会非正常的死亡,那么他就不会再有长满苔藓和爬山虎的暗黑坟墓。人们会指着她的躯体然后议论纷纷。然后在殡仪馆的骨灰架的角落上放着自己的骨灰,旁边的小牌子上写着日期,下面一行字写着无人认领。
染把爽的头发用毛巾擦到半干然后把她扶到床上躺下。爽躺好的时候,染递给她一瓶纯净水。把屋子里面的酒瓶子收拾了一下,地板上的烟灰和烟头认真的打扫了一遍。走到窗户旁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外面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给人舒服的感觉。染想把屋子里面的空气好好的换一下,毕竟屋子不脏,脏的是住在屋子里面的人。和爽背靠背的躺在床上,两个人都醒着,但是都没有说话,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半夜的时候爽用手机发短信给染“海染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好吗,过正常人的生活吧,以前你怕我瞧不起你,现在我也跟你一样。我们没有什么区别,你是妓女,我不是,可是我也过着妓女一样的生活,只是我不要他们的钱。带我走吧"染把眼角的泪水轻轻的擦擦然后从背后拥抱着爽。所有的东西都沉默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不呼吸的时候世界就安静了,只可惜我们不是圣人。。。
半夜染起来上厕所,走进去了又走出来。她拿着手机进去,坐在马桶上”爽,对不起。好好生活”镜子的裂缝越来越大,染用手使劲的掰下一片然后轻轻的在手腕上划下去,她看见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流到地面上。靠着墙坐着这样会感觉舒服点,她只是希望那红色的液体能流动的快点,这样自己就会少一些疼痛。后来就不疼了,只感觉手臂有点麻木,眼睛有点不想睁开。染靠着洗手间光滑的墙壁,这里冰冷像极了自己心中的墓穴。闭上眼她听见爽对她说“海染,咋们两个从今以后相依为命,不要分开,咋们不结婚,28岁去领养一个男孩。给他起名字叫天”
“哦,为什么叫天啊”
“呵呵,天蓝啊,给人干净的感觉”
“好吧,就叫天吧”
染还听见爽对她说“海染你知道吗,我三岁的时候母亲就死了,我的父亲到处喝酒打架,我15岁的时候他就进监狱了”
“那你怎么长的的”
“我跟着外公一起生活,外公去年去世以后我就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一个人你知道吗,一个人你知道吗。呵呵,你是不明白的?
“呵呵,我母亲跟人跑了,我有一个跟禽兽一样的爸爸,我是跑出来的,一个人的日子我已经习惯了’
她听见爽说他们都是一些阴暗的女子,像苔藓一样,像那绿绿的爬山虎。。。
思绪有些模糊,染轻轻的笑笑,她明白自己不会死在长满苇草的河床上,也不会死在酒吧暗黑的包房里面了。。。
她看见爽安静的看着自己然后说亲爱的带我走,带我走。。。
爽,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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