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时遇见你

　　余下的24小时里，我们不再有短信，电话的联系。连同那些类似幻觉的过往，一并删除。我只是偶然做了你的男人，而那之后，你能做的选择便是忘记……
　　
　　1
　　
　　这是一座小城，我在这里住了很多年。而你选择在那个夏天出现在我面前。我透过猫眼，看见你的样子，以及那个笑语声中夹杂着一个男子幸福的欢声。
　　
　　片刻的欢声笑语，而后归于宁静。我回了电脑前，捧着咖啡继续和十三聊天。十三是我认识的一个网友，我猜他是一个痴情又帅气的男子，以至于生活中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甩掉他身边的女子，而固执的守在那个女子身边。他说她有很多男人，但还是爱她。然后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只是蓦然想起了这首诗，小城的阳光溅了几许在你身上，温勃地如复兴时期的画。你向我借盐，我如小说情节那般拒绝，在闭门的一刻，我暗自思量你是否和他一起品尝一顿寡淡无味的晚餐。
　　
　　2
　　
　　这些是写给谁的呢？我循着话语的声音回头，她像瞻仰似的看着我，我说这是一个新的小说，她没再问下去，而是扑过来给我一个拥抱，亲爱的，我又要走了。
　　
　　她是我现在的女人。我们并不在一座城，她是B城的一个房地产公司经理，每逢假日都会来我这里补课，补情爱课。人有时候真的奇怪，没有情，没有爱，但是放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我和她唯一能做的事情。我送她到楼下，开门的时候，我看见了对面的邻居，那是一对古稀的老人，我没有见过他们的孩子，但总是看见他们一起出门，一起回家，搀扶在一起时，我想到了一个词，残阳如血。爱情像残阳，最终流出来的是血。
　　
　　你说这比喻很好，就像你的昨天。那是一段不堪的回首，而你选择在小城阳光明媚的午后对我倾诉，不知道那时的岳阳是否有一场如同你心境的雨，我把这些作为了桥段，写成了故事的开头，然后她固执的让我送她离开。现在，她走了，我终于可以安静的为你写故事，我想你有一场倾国倾城的爱情，而那些昨天，如同那顿寡淡无味的晚餐，不必为之哭泣。你却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我和她的故事。
　　
　　3
　　
　　关于她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一副年轻的躯体，姣好的面容。我们不开灯，在黑暗中摸索彼此的身体，继而驰骋，彼此心满意足后，我会沉沉睡去，而她则喜欢裸着身子站在窗台前，看夜色中的后花园，我好几次醒来的时候，她依然站在那里，月光铺在她的身体上，宛若花园里的昙花。
　　
　　我的房子坐北朝南，后面有一个花园。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养花。喜欢他们绽放的样子，这总让我想起海子那张年轻的脸，我们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朋友们觉得我很怪异，在一个富有朝气的年龄段里，我培养了一种近乎等死的爱好。垂暮之气让他们退避三舍，只有她却无所畏惧地向我靠近，而我欣然去接受，毕竟，独自赏花，花不开。
　　
　　一夜昙花，次日的小城醒来时，她也便会离去，走时总不忘记给我一个吻，那吻恍若蝴蝶的翅膀，在我唇间轻轻擦过。
　　
　　十三依然会像从前那样找我聊天，聊他喜欢的那个女人。他说她明明知道他是爱她，却始终不肯答应。她对他的朋友说，有情必然有伤痛，她不想让他伤，不想让他疼。可在那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伤到了他。
　　
　　他说，爱情本来就是伤痛，不然又怎来患难与共一说。继而又开始唠叨他工作的诸般不顺，他不喜欢工作中的午餐，不喜欢每晚带着面具的应酬，更不喜欢当球赛还没有结束，酒吧却早早十点关门的扫兴。我默默的接受他的伤感，偶尔也会问上一两句话，而这时，窗外的苍穹如同墨一般暗下来，他问我是否一切都好，我点点头，然后又为他看不见我的样子而自嘲，嘴角上扬的三十九度里，我想起后花园里那簇诡异的昙花，美丽妖娆，像一个曲问，没有直白却让人似懂非懂。
　　
　　在她没有来的日子里，我时常会把自己困在一个茧里，蜷成一团，撑着夜色迷茫的时候独自穿梭在江岸上。我装作释怀的样子，在那条路上温习千万遍，期许着一个艳遇的结果，然后就看见了一个女子从我身边经过，黑色的丝袜隐约着一种诱惑，我停顿了一下，然后试着叫出她的名字，清乔。
　　
　　4
　　
　　我喜欢在博客里敲敲打打，偶尔写出一些催人泪下的故事欺骗小女孩，比如你和清乔就是这样被我骗到。当她知道我和她在一座城市的时候，便迫不及待地提出见面，她待我像神一样的敬畏，而神对人的愿望从不会拒绝，尽管默认的方式里谁也不知道未来究竟会不会如愿，但一时的相见好过一世的相欠，何况，神是孤独的。
　　
　　我们像两个阔别已久的老朋友那般坐在江边。有点凉的夜晚，我脱下外套罩在她单薄的身体上，她略有羞涩而后又低下了头，烟灰色的眼影望着我，一波一波地。我开始有点恍惚，不是有句话这样说的么，只羡鸳鸯不羡仙。
　　
　　我曲解了那句成语，然后和她走进七加一的宾馆。她搂着我，我捧着她的脸，如观玉那般凝望，继而轰轰烈烈地吻开，她的唇如火那般热烈，我知道那时她是烧着的，那是我的一把火，烧毁了这座房间，那张床。
　　
　　清乔和她一样，选择在阳光来临小城前离开。临走时，她没有给我一个吻，而是淡淡说了一句保重。
　　
　　其实她可以不走，如果我没有拒绝她的话。
　　
　　她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手指上的那枚钻戒格外显眼，我随口说了一句，那不过是矿物质，而她接过我的话，就像玫瑰是植物一样。
　　
　　在沉寂里，我吸完一支香烟，她隔着烟雾的袅绕问我，你愿意一朵玫瑰就这样枯萎么？我答：秋已至，人将远。
　　
　　她对我的拒绝没有一丝的意外，早在和十三聊天之前，我的博客就已经更新为，即将离开。她嚣张的离开，隔着房门我听见她像恨似的踩着走廊的大理石，渐行渐远。
　　
　　我并没有离去。其实那不过是一句敷衍。她希望我去B城，然后和她一起去坦诚面对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一直都很喜欢她，但她不能去接受，她不喜欢被束缚，希望能够自由自在的去享受爱情，不用只面对一个男人的面孔，只要没有结婚，所有的人都可以是选择，我是她的一个选择，但现在这个选择有了答案，她怀孕了。
　　
　　5
　　
　　十三见到我并不觉得惊奇。
　　
　　事实上，他很早就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他从她的博客里知道我的存在，继而加了我，开始的时候是威胁我离开，渐渐地他发现她是真的爱上我。她在博客里像汇报似的倾诉我和她的爱情，他看见了，近乎哀求地对我说，希望可以待她好点。我默默地在这边点头，却从来没有打过一个嗯字。
　　
　　我说过，神对待人的平等就是默许所有人的愿望。
　　
　　他看见我出现在病床门口，然后把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递给我，对她说了句好好保重就离开了，我再一次听见了清乔像恨似的踩过走廊的声音，而这次是在另一座城市。
　　
　　我背对着她削苹果，苹果皮一点一点的延长，没有中途断裂的意思。她不说话，空气里沉寂着点滴管的声音，我把一块苹果送到她的唇边，那双毫无血色地唇微微张开，她并没有吃，而是说了一句话。
　　
　　我们结婚好么？
　　
　　先把这个苹果吃了。
　　
　　你先答应我。
　　
　　她像个孩子，任性地向我撒娇，期许我如往日在床上那般疼爱她。但这一次，却给了她一个失望的答案。
　　
　　她扯着我的衣服问我为什么。她的手冷冰冰地没有任何温度，像我的表情那般冷冽。我任由她肆无忌惮地打我，抓我，咬我，她说，如果不答应，她就去自杀。然后我看见她拔出手上的针头，举着针管对着自己的脖子。
　　
　　我不再沉默，用手摸着她的脸庞，像她以往吻我那般吻了她，我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她怔住，然后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医院。
　　
　　6
　　
　　关于她的一切，我只能说到这里，即便是你继续好奇下去，我也不会再说，我拒绝谈及你的故事，就像我拒绝和任何人谈我的失恋一样，我们都不再是祥林嫂，不必抱着前一个孩子的失去而对另一个人喋喋不休，何况他们的眼光里依然是旧时光的冷漠，不需要他们的安慰，更无需他们的关心。
　　
　　有些伤，有些疼，只要自己知道就好，然后我抱着这样的伤疼死了很久。
　　
　　我像一场雨似的回到小城，透过雨幕我看见了清乔站在我家门口，我把她领回家中，她用毛巾擦遍我身体每一处潮湿的地方，在迎合羞耻的缝隙里，她看见了一道伤口，她问我还疼么？我说不疼，然后强行进入她的身体，而她却拿起洗梳台上的剃须刀片从我脖子上划开，血慢慢流了下来，她望着我冷冷地说，可是我还疼。
　　
　　7
　　
　　我和清乔很早就认识了，相识于网络，但并不是那种嘴上说一腿的事件，实际上，我和她相识有很四年，再她没有出现的时候，陪我的一直是清乔。
　　
　　我载着摩托和她一起穿梭小城的大街小巷，我问她喜欢么，她说很喜欢，她喜欢坐摩托车，但也喜欢他们老板的商务车，很宽敞，很舒适。我说那得等上几年，她虽然捧着我说没关系，可我隐隐约约里还是感到了一丝的不安。
　　
　　后来，她的手上多了一枚戒指，那是她老板送给她的，作为红颜知己的信物。可我不这么想，我觉得红颜和知己是两个词，区别在于一件衣服，脱了便不再是红颜。她对我说，不要吃醋，她喜欢的还是我，然后她搂着我的脖子来索吻，一波一波的，然后在那晚，我留了一个心眼。
　　
　　一个星期后，我们去看房，当看到这座房子的时候，我便毫不犹豫的买了下来，我说后面我想开出一个园子，上面种上你喜欢的昙花。
　　
　　我只知道她喜欢昙花，但是却一直忘了问她为何喜欢这种转瞬即逝的花朵。
　　
　　有时候一连串的意外交织在一起，往往会成为意想不到的惊喜，而这样的惊喜却令人痛彻心扉。
　　
　　——她意外的怀孕是在我意料之中。
　　
　　——她意外的和老板走进宾馆是在我意料之外。
　　
　　——她意外的被我看见在昙花初开的一夜。
　　
　　那夜之后，我彻底蜕变。她问我是否可以原谅她，我摇摇头，然后她说她怀孕了，我说做掉。她说你能忍心自己的孩子做掉。
　　
　　我却冷冷地说了一句，孩子未必就和我姓。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后来，我们再次相遇在医院，那时，她在老板的陪同下拿掉我的孩子，而我却独自结扎了自己。
　　
　　她望着我，如同当年在医院时那般冷冽的目光，渐渐地我开始有点冷，开始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模糊里，我想到那句残阳如血，爱情如同残阳，最终流下的是鲜血。她说，谁让我疼一次，我让他疼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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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下的24小时里，我们不再有短信，电话的联系。连同那些类似幻觉的过往，一并删除。我只是偶然做了你的男人，而那之后，你能做的选择便是忘记。
　　
　　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是以怎样的形态出现在你面前，而你亦如当年的十三那般和我谈及你的一切，我们对坐在电脑前，听一首感伤的曲子，然后怀着曾经伤痛的经历，彼此说着再见的话语。清乔选择在我离去的那晚自杀。而我被清乔埋在后花园下，现在那里开出新的花朵，一簇一簇的嫩绿新芽蓬勃而出，我想给他们取个好听的名字，叫青禾。
　　
　　交代完毕，现在请让我继续待在这里，看着那对古稀的老人一起出门，一起回家。那个叫十三的男人，亦如年轻时那样搀扶着她一步一步的回家。
　　
　　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